饒是如此,隻怕黛玉心內也有幾分不喜。幸虧本身前麵鋪設得宜,今後行事更和緩些,將此事漸漸圓疇昔,也是不難。但這倒是一記警鐘,今後說話做事,倒是少行險,穩妥細心,總要事理上站得住,天衣無縫方好。
春纖說得明白,黛玉與紫鵑麵色都是一變。
此時,黛玉已然考慮了一回,心內明白七八分來,當即一歎,且拉著春纖的手,叮嚀道:“這般的話,今後萬不能再說了。你的心機都在我這兒,方是說如許的話來。這我明白,但如果再有個旁人聽到了,便是我,也不能護住你了。”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卻又透出幾分哀傷。春纖聽得心中一怔,心內轉了幾轉,模糊覺出些許不對來,隻得壓下旁的話,口中忙答允下來。
春纖度量黛玉的神采,曉得她對此已是有了幾分考慮,也是見好就收,當即忙屈膝一禮,且先告罪,而後才低聲歎了一聲,道:“女人,我那話雖是胡塗,可總歸有一二分意義可取。天然,長輩如何,小輩是再說不得一個字的,但是您也想一想老爺,若他曉得如此,又會如何心疼?”
說來寶釵的言談行事,實在比黛玉並三春等高出一籌。才入了府中住下,她便將各色土儀等物一份份分好,打發人送了來,隻說是玩意兒。背麵她常常做出事兒來,又或是一道兒說話,或是做些針黹,色色樣樣都是齊備。待上麵的婆子丫環也是全麵又和藹,又有王夫人與她做臉,不消三五日,府中人等便感覺她實在是個好的。
此番事體,便暫告一段落。
黛玉原生就一副小巧剔透的心腸,冷眼瞧了兩日,再想著先前曾聽到的薛蟠之事,心內的不喜不但未曾減去分毫,倒是更添了三分,因暗想:這薛家女人原不過是府中的外甥女兒,客居於此,要做得這般劃一,乃至賽過了三位姐妹,又是為何?且她兄長如此,她便是半絲不知?若端的是個賢能和順的,那裡能本身這般劃一,卻不勸止兄弟,任其猖獗?可見也是個內裡藏奸的。
本日本身若隻說王夫人如何,約莫還不至於此,但是暗中模糊點出賈母也一定非常至心,倒是過分了。且不說賈母待黛玉且有幾分至心垂憐之意,隻本身原是老太太屋子裡出來的,不過半年就忘了老太太,且又模糊有些教唆之意,黛玉未曾憤怒攆了本身,已是非常好了。
黛玉心中越加不樂,卻也說不得甚麼,隻與湘雲玩耍一番,便推說有些頭疼,自回到屋子裡。這原也是常有的事,世人也不在乎,獨占一個寶玉,原是待眾姐妹非常親厚,兼著黛玉才貌雙全,又生得單弱,雖平素待他也是淡淡的,他卻更加經心。
“我隻為女人不平罷了。”周遭再無旁小我在,黛玉又靠在床榻之上,原是非常隱蔽的地點。唯有一個紫鵑在側做些針線,春纖想著這些光陰以來的各種,便也故意多說些話,一麵又看著黛玉神采鬱鬱,眼圈兒微微有些發紅,悄悄在心中感喟一聲,輕聲道:“女人原是老太太特特送信,又有旁的原因,方纔一起風雨而至,必是住在府中的,卻色色不如薛家安排得全麵。”
紫鵑卻在心中存了一段事,及等下響的時候,黛玉晝寢,她便拉著春纖到了一處僻靜地點,低聲道:“今兒你是如何了?竟是甚麼話都敢說出來!老太太如何待女人的,我們都是瞧在眼中的,真真是心疼如珍了。偏你卻有一通話!旁的我都不說,隻問你兩句話,老太太於你可有恩情?老太太但是女人遠親的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