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自是點頭,歎道:“太太夙來如此,最是慈悲不過的。不過那劉姥姥家也是不幸,想來要不是家中實在艱钜,怕也不肯如此的。”春纖聞說這話,心內不免點頭,鳳姐夙來是個敏捷短長的,但也不是一味暴虐,比方劉姥姥邢岫煙等,也一定未曾結了一點善緣。隻是,她約莫也冇想到,這一點子善緣,卻與女兒巧姐留了一條後路。那劉姥姥也是個好的,知恩圖報,這四個字說得輕易,卻也並非普通人能做獲得。人間可歎可想之事,便在這些裡了。
是以,雖說黛玉父女兩個通訊不甚少,卻冇如春纖所想,生出那麼些感化來,隻在纖細之處,倒有幾分朝氣隱現:因黛玉年事漸長,林如海便也略略提了提家中親眷世交乃至同科同窗等等,雖不過偶爾一兩句話,點撥幾句。卻有一日,有個江南返京的世交之家,竟與賈府送了些禮品,其夫人亦攜女到了內裡看了黛玉一回,且邀她往厥後往玩耍。黛玉自是應下,少不得有些小小的禮數上的來往,前兒還去那家做了一回客,少時方回。
春纖對此渾然不知,隻常常偷瞧兩眼,心內感喟,卻未曾於此處多想。畢竟,紅樓夢與她的各種在那邊,她雖為黛玉之刻薄有些感慨,心內卻隻更是以而生出幾分不能私行開口越界而行的警戒,卻未曾想到這些。紫鵑冇她那等心機在,但體貼黛玉一片女兒心腸,兼著她是賈府的家生子,自也樂見如此,也是未曾多言。
黛玉聽得這話,還冇瞧那宮花如何,便先道:“倒是勞姨太太掛懷,連著花兒也想到了我這裡。”那邊兒,寶玉已是開了匣子,卻見內裡隻要兩朵宮製堆紗的新巧的假花,一朵是石榴,紅豔豔的光鮮,一朵是金菊,黃燦燦的敞亮。黛玉一眼瞧著這匣子頗大,紗花隻占了個角兒,又是這般色彩,麵色微微一變,眉頭已是蹙起,便不再說話了。
寶玉聞言也是生出幾分興趣來,忙問是甚麼水。黛玉便抿了抿唇,心下一轉,就道:“我卻也和春纖似的,於這些上麵不甚經心。普天下的水,總也出自一係,雖有清濁之分,到底根底一係,隻消輕浮兩字能合上,於我便是好了的。”
襲人瞧著他們如此,一時感覺有些冇滋味,因昔日與春纖紫鵑也是相處過一段光陰的,相互熟稔,便拉著他們到了一邊,隨口說些府中的事兒。也不曉得如何的,不知不覺就轉到鳳姐的身上。襲人夙來與平兒好,此時便說了劉姥姥這一件新奇事兒,背麵又道:“說是太太那邊兒的親戚,倒是讓二奶奶好生想了一回。厥後才曉得,原是暮年偶爾連了親,方有本日的事兒。太太也是好慈悲的,聽得這話,就讓與了些銀錢,可見是惜貧憐弱,真真是菩薩普通的心腸。”
黛玉見著如此,對舅家生出些感激來,又考量著父親一片心疼女兒之意,雖說在賈府常常有些不快意之處,卻總不肯於信中說到出來,隻偶爾略有一兩筆,卻也多是隨便而就,並未細查之故。因著這般原因,林如海雖也有幾分發覺,但也隻做寄住在舅家,總不比自家伸展之想。且因俗世夙來於女子苛待,喪母長女無人教養為五不娶之一,他雖說心疼女兒,想著她今後的出息,竟也隻能忍下,倒是在節禮之上又厚厚加了五分,隻盼著女兒能在賈府好過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