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屋子裡有些靜下來的時候,那邊兒簾子一打,忽而出去個襲人,且含笑道:“本來在這裡,卻讓我好找。”說罷,她瞧了屋子裡的景象一眼,見著內裡靜悄悄的,黛玉寶玉一人一側坐在那邊,竟也不說話,便覺得他們一時拌嘴,竟惱了,便笑著上前來推了寶玉一下,且與黛玉笑道:“原是老太太那邊擺飯了,打發了個丫頭過來報信。我回了立時去的,女人可一道兒疇昔?”
這話說得利索,卻聽得寶玉並黛玉兩個都是一怔。半晌疇昔,寶玉方有幾分欣然,幾分了悟,幾分茫然,且道:“這話卻說得有些禪意,竟不比旁個,倒是我癡頑了,竟有些胡塗。”春纖隻是一笑,且說一句當不得寶二爺這話,心內倒是暗想:這話不過是撿了紅樓夢當中寶玉的一點貫穿,外加些本身的機鋒,從中編撰出來的。
聞說這話,春纖倒是笑著指著他腳下的胡蝶落花鞋,道:“寶二爺這鞋,想是晴雯做的?”不等他說,她便接著道:“自來我與晴雯也好,女人待晴雯更親厚的,卻總冇得她與你的針線多。這又是為何?不為旁個,原是那麼一句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寶二爺身邊原有襲人晴雯她們,色色樣樣,自也是她們顧問的。我如果與她們普通,卻成了甚麼?這人間便是如此,不獨這一樣,任是甚麼樣的人,此生該是得的也就那麼一點子東西,那裡能儘得統統呢?”
黛玉便轉頭吃了一盞茶,且與屋子裡的丫環婆子又提了春纖之事,她們便上前來恭賀。夙來春纖在這屋子裡常有走動,脾氣也好,又得黛玉喜好,相互相處自也好,此時更加一團和藹起來。特彆是紫鵑,此時眉眼含笑,微露貝齒,滿麵東風,口中且道:“有了你,我省卻多少心去!”又要籌措鋪蓋等物。春纖隻笑著道:“原我住得也近,倒也不必焦急這些,及等晚間,也是不遲。”
寶玉公然歡樂,笑著道:“恰是。你夙來待她親厚,她也極靠近你的,我怎就冇想到,原該與老太太提一句的。倒是真真胡塗。”
這話再無回嘴之處,黛玉雖心中有些設法,也不得不歎了一口氣,雙眸便浮上一層盈盈的水光,且垂淚道:“你說的是,我不能孝敬父母於膝下,已是不好。若再讓他們擔憂,更加不孝。隻這事卻也不要與老太太說,你且拿了銀子,讓廚下購置些來,總安溫馨靜的方纔安妥。”
如此,寶玉方纔拜彆,麵上卻猶自帶著幾分茫然。
由此,她不見憂色,反倒目光一轉,眉眼盈盈間,自有一片委宛之態,口中隻道:“熱烈也罷,冷僻也好。我卻瞧著當今便好,今後如何,到時候再說,也是不遲的。”說罷,也不管寶玉如何考慮,她先是招手喚來春纖,笑著道:“提及喪事,我這裡也有一樣呢。”寶玉自是忙問甚麼喪事,黛玉便將老太太與了春纖之事說與他聽,且含笑拉著春纖的手,回眸與他輕聲道:“你是曉得的,春纖她常來我這裡走動,我瞧著她便似姐妹普通,當今倒是更相靠近了。”
黛玉聞說這話,眉間微蹙,心內卻另有一番考慮。這薛家之事,她在這裡小住數月,零瑣細碎的天然也聽過一些,心內非常不喜。雖說這為非作歹,仗勢打死人強買丫頭的是宗子薛蟠,可有這麼一個在,也想知那薛家的家聲家教。這麼一小我家,哪能出甚麼好脾氣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