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魄考慮一回,點了點頭,道:“你盯著些,這幾日也是閒著,端莊教好了,也省的今後事兒堆在一處,更加得慌亂。”由此,這事兒便交托與了芳草。
春纖見狀,略略感覺安穩了幾分,心中卻免不得生出幾分酸澀來:畢竟成了個萬惡的封建社會的丫環。
夙來這小丫環多數是不能有如許的臉麵,本日卻湊了這麼一個緣法,也是難的。
恰是說著,外頭忽而有個小丫環回話,道:“虎魄姐姐,鴛鴦姐姐使我過來問一件事兒。”虎魄便愣住了話頭,出去說了兩聲兒,又迴轉敲打兩三句,見著一乾小丫環俱是低眉低頭,非常乖順,方點了點頭,喚了丫環芳草過來,道:“她們是新近買來的,話也不會回,事兒也不會做,恰是粗苯的時候。你也在這屋子裡有三四年了,色色事都是明白的,便教一教她們。旁的且不必理睬,隻甚麼是不該說的,甚麼是不該走的地兒,連著碰到老太太、太太並女人她們該是如何施禮這些緊急的先教誨好了。過些光陰,我再來看的。”
稍稍怔了半晌,春纖便應了一聲,非常和順得走到近前,也不昂首,隻帶著些淺淺的笑,聲音清脆:“芳草姐姐可有甚麼叮嚀?”
“你是個細心的,明日裡老太太屋子裡的一些東西卻得辦理起來。鴛鴦姐姐恰是說少了些人,卻得慌亂一回,你明日裡便隨我疇昔吧。”這十二個丫環當中,春纖雖不過是六歲,倒是生得秀美,且也是獨一個得了老太太與的名兒,芳草早也聽過一耳朵的。這些光陰,她瞧著她記性也好,但凡是說及府中的主子,色色齊備並無一個缺漏,行事更好,隻消教誨一回,便都做得分毫不錯,也有幾分力量,麵上更總帶著笑,瞧著討人喜好,此時便故意與她一個功德兒。
見著如此氣象,虎魄麵上還是笑意盈盈的,目光倒是一閃,在那春纖身上打了個轉,方順著賈母的意義持續說下去。
由此,虎魄聽了由不得一笑。她那彎彎的眉眼,映托著窗牖透來的雪光,更加顯得嬌美,如同才發的玉蘭花花萼,口中道:“那可真真是她們的福分,竟投了老太太的緣法,想來必然有一二個極好的,纔不孤負了您這一句話兒。”
那芳草聽得這話,忙笑著答允下來,又道:“姐姐叮嚀的,我再也不敢忽視。隻是瞧著她們也還小呢,便細心教了,卻不定能不能記得住。反正這些光陰也是無事,竟還是先在這屋子裡過些光陰,再去老太太屋子裡做活。也免得三不著兩的時候,平白衝撞了哪一名。到時候旁的不睬會,平白招了氣惱,她們又不懂這些。”
對此,春纖自是明白的,當即仰起臉,滿麵歡樂,道:“能幫著芳草姐姐一些,我自是歡樂。且這些光陰也幸虧姐姐教誨,實話與姐姐說,想著明日出去見不得姐姐,心中也是惴惴……”她口中說著,卻非全然作秀,實在心內也有些驚奇不定的。
虎魄笑著應了話,又是與賈母湊趣說了兩句話,哄得她歡樂了,方領著春纖等一十二個小丫環退了出去。先去西麵丫環住的屋舍裡尋了兩間屋舍安設安妥,才又喚了她們到了一處,籠著袖子緩緩道:“你們既是入了我們賈家,從今而後,便是要好好兒做事。我們府裡,喚作榮國府,原是個一等的地點,隻消你們乖順工緻,今後的出息且不說,吃穿倒是不必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