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在老爺跟前那麼多年,老爺一向瞧不上奴婢……”秋菊瞥了一眼邢夫人那張苦瓜臉,想到有邢夫人烘托,她也是嬌花一朵,因而嘴角高高地翹了起來。
“太太,甚麼事這麼歡暢?那兩個狐媚子興沖沖地去給老爺送茶了。”秋菊清秀的眼皮一撩,話裡有不忿,也有妒忌。
賈敏靠著酸枝木鏤雕鑲理石雙層幾在菱花窗下坐著,想起賈赦打發來的人閃閃動爍地說周瑞家的冷眼瞧迎春被拐帶出去也不吭聲,微微蹙了一下眉,“多少年疇昔了,你也是一點都冇變。”
迎春想到“江山易改,賦性難移”這句話,完整對邢夫人死了心,藉口籌辦明兒個去禦風庭讀書的事,把邢夫人請了出去。
周瑞家的瞅著林家遊廊下栽種的百大哥梅掛著青青的梅子,梅子下一個熟人正抱著個兩歲小兒摘梅子,瞧是賈敏的陪嫁丫頭、林如海的妾,站著酬酢兩聲,笑道:“小哥兒瞧著精力不錯,怎上年中秋進京的媳婦說哥兒體弱呢?”
“弄出這麼多的事,還給他們分租子年例?這榮禧堂新建,也該他們出一分子。”賈母嘲笑著,遠遠地瞥見林之孝家的小跑著走來,就悄悄地看著她,等林之孝家的走近了,就問:“大老爺、大太太幾時帶著人家嘴裡命硬的二女人返來?”
雖說王夫人急得嘴角起泡,但天寒地凍的,周瑞兩口兒哪肯受這冤枉罪,麵上承諾了王夫人,清算了承擔去半子冷子興家躲到年後十五,等開春了,才坐了冷子興販古玩的船一併去姑蘇。
邢夫人瞥了秋菊一眼,悔怨冇叫秋菊跟著那兩個新來的妾室去找賈赦,賢能地領著秋菊去賈赦屋子裡四周瞧了瞧,冇搜出甚麼女人的東西來,心想這大半個月的,賈赦這邊這麼潔淨,反倒惹人思疑,不如把秋菊給了賈赦,免得賈赦又弄了些腥的臭的返來,因而坐在賈赦床上,拉著秋菊一併坐下,笑道:“雖說女人冇死,”也懶得過問迎春為甚麼冇死,“但老爺膝下就一個哥兒、一個女人,與其等著老太太給老爺添人,不如,你就跟了老爺吧。”
看賈赦那,又是先生、又是大夫的,到處不忘黛玉,這一份甥舅之情,就算有六成是衝著那兩三百萬來的,總另有四成是發自至心,不然那裡還會記得這個外甥女?現在且看賈母、王夫人打發人來講甚麼。
“不返來了?”賈母愣了一下,她還希冀賈赦過來給賈政撐一撐門麵呢,扶著元春的手,走了幾步,內心靈光一閃,狐疑賈赦不是去粵海了——她的兒子有幾斤幾兩,她還不曉得嗎?南安老王爺會重用賈赦?彆叫人笑掉大牙了。這麼著,賈赦是偷偷地,去姑蘇見賈敏,討要張氏、寇氏留下的兩三百萬?“太太呢?快叫了太太來跟我說話。”
邢夫人忙帶著秋月迎出來,乍然瞥見賈赦倒是愣了一下,本來賈赦穿了一身布衣短打,額頭上蒙著一層薄汗,倒像是比分開家時年青了兩三歲,迎上去,握著帕子給賈赦擦汗,就急趕著說:“老爺,這可不賴我,我纔來,不曉得端方。聽迎春攛掇著她們去給老爺送茶,就當真由著她們去了。”
誰曉得邢夫人狠狠地誇了迎春兩句,眼裡的幸災樂禍就再也諱飾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