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忙令丫環拿衣服來,也不及梳頭,且胡亂挽將起來,一邊穿衣一邊問道:“老爺和大爺曉得未曾?”寶珠道:“大爺已是疇昔了,老爺尚在內裡,跟大爺的小廝去叫了。”尤氏胡亂穿了衣服,叫了銀蝶等人跟著,見惜春也已起來了,道:“女人,你且彆去了,這庫房鑰匙給你,丫環婆子們若來領甚麼,便來回你。”惜春點頭應了,令入畫收了鑰匙,尤氏便忙忙地同寶珠一道往秦氏院中趕去。及至房中,隻見丫環婆子來往穿越,忙得不成開交;賈蓉在臥房門外團團直轉,竟是不知如何是好。尤氏定了定神,喝道:“蓉兒坐下!你媳婦在內裡呢,你在這裡慌腳雞也似,莫非幫得上甚麼忙來!還不快去請了太醫來呢!”一邊拉住出來的婆子問內裡的風景。那婆子遲疑道:“大奶奶力量不敷,這孩子一時還生不下來。王姐姐同幾小我在內裡幫著呢,大奶奶這是頭胎,都要費些工夫的。”
尤氏本是賈珍後妻,原非賈蓉生母,秦氏在時對他甚是恭敬孝敬,尤氏本也不是刻薄之人,實是有幾用心疼;現在可卿去世,尤氏心下哀思,卻也不得不出來支應,又有秦氏重生的孩兒要顧問,幸得乳母都是提早請下的,免了很多慌亂。這小兒因未足月,生得原比其他孩子小些,尤氏看著憂心,便命幾個得用的丫環婆子好生看顧著,惜春白日也守在那邊,又尋太醫診治過,言說無甚大礙,方纔放心。他這一房本來人丁薄弱,隻得尤氏惜春二人理事,幸得本族人等多有來的,賈珍便央了幾個本家兄弟去陪客,一麵又叮嚀去請欽天監陰陽司來擇日,擇準停靈七七四十九日,三今後開喪送訃聞,又看了一副好板,將秦氏裝殮了。賈珍因說秦氏少年而夭,不好過分奢糜,恐折了孩兒福分,便命合族人丁並家下諸人都各遵舊製行事,不得混亂。賈蓉同秦氏少年伉儷,一貫豪情甚篤,本待將喪事辦得麵子些,聞父親此言,也隻得罷了。
瑧玉因不是賈府中人,本日同薛蜨來祭過可卿以後,往房中探了一番賈蓉之子,便告彆出來,往薛蜨家下茶館坐著。薛蜨因見北靜王同寶玉說話,便對瑧玉努嘴。瑧玉往下看了一眼,笑道:“本來是他。你對他做何觀點?”薛蜨聞言沉吟了一下,點頭不語。瑧玉見狀便明白了,心下想北靜王此人在書中也甚是奧秘,先人多方揣摩,卻皆未有定論,倒不好妄加猜想的;本身也令人暗加查訪,卻也未曾有甚麼停頓,想著剋日再去問馮嵐可有動靜未曾,便先將此事擱置一旁,同薛蜨說了幾句閒話,見殯已過完,人將散去,便一同回賈府中來。
寶玉素聞北靜王才貌雙全,風騷蕭灑,每不以官俗國體所縛,心下早有傾慕之意,隻恨無緣得會;今見反來叫他,正趁貳情意,忙同他父親一道往這邊來。走近隻見北靜王水溶打扮劃一,麵如美玉,目似明星,端的是好秀美人物;便忙搶上來拜見。水溶趕緊從轎內伸脫手來挽住,高低打量了一番,笑讚道:“公然名不虛傳。”因問:“銜的那寶貝在那邊?”寶玉見問,趕緊從衣內取了遞與疇昔。水溶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兩遍,見那玉雖有些文采,倒也罷了。又唸了那上頭的字,因笑問賈政道:“果靈驗否?”賈政忙道:“雖如此說,隻是未曾試過。”水溶心下雖不覺得然,卻也道了幾句奇特,一麵親與寶玉帶上了,又聯袂問寶玉幾歲,讀何書。寶玉一一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