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揚州一處,自古便是繁華之地。今上也知幾人少年心性,不欲拘住了他幾個,那日安設已罷,便向幾人笑道:“朕自有事要同這地官員相商,你幾個很不消儘管在這裡,倒為無趣。閒暇之時,也不消特特地前來稟報,儘管出去逛逛,將此地風土情麵見地些兒,有甚麼趣事,返來講與朕聽一回。胤之往年更曾在此的,就作個仆人,領著文起和霦琳四下逛逛,豈不是好?他日待朕有了閒暇,亦是要到林卿家中去擾上一天的。”瑧玉便知這是要林家預備接駕之意;因今上夙來不喜豪華糜費,故而亦不必過分慌亂,此事倒是一樁大大的麵子,少不得要立時歸去同林海說知的,故而同薛蜨馮岩兩個一伸謝恩應了,便同他兩個往內裡去。
薛蜨見他如此,便笑問馮岩道:“你平日吃這些,馮父執不說甚麼?”馮岩點頭道:“他初時見我吃這很多,倒覺擔憂,誰知尋太醫診治了,卻說並不是病。況平日在家中用飯,隻吃飽就罷了,不過量煮些飯,並多做些菜罷了,並未曾吃這很多花腔,還是吃得起的;家父厥後又見我力大,倒也不為奇特了。”
瑧玉見他吃的苦澀,倒覺風趣,乃暗同薛蜨互換了一下眼色。本來他兩個昔日見馮岩飯量,便覺奇特;薛蜨宿世卻見過一人,飯量也極大的,雙臂天生神力,現在見馮岩也如此,便猜他定也有過人之處。一時見他吃罷,瑧玉便笑問道:“可還能再吃?”馮岩笑道:“不吃也可。現在方覺不似方纔那般饑火燒心了。”瑧玉道:“既是‘不吃也可’,想來再吃也可。教廚下煮一碗筍肉餛飩如何?”說畢,不等馮岩出聲,便向一旁家人道:“下一碗餛飩來。”家人應了下去。
瑧玉笑道:“他兩個不忌口。教李嫂子做一個三套鴨來,再做一個煮乾絲,一個蟹粉獅子頭;其他點心諸如雞絲卷子、千層油糕等,大大地做上兩盤,再將桂花糖藕粉羹煮三碗來。我同文起平常,吃的少些;霦琳現在卻恰是長身材的時候,馮父執來前便教我照顧他些,一起卻苦無甚機遇;現在來我們家裡,斷不成餓著了他。”林管家聞言記了,忙命人去同廚下說知,又令下人換茶。瑧玉又笑道:“先取些點心來同他墊墊。這中午吃得早,又走了這半日,也好餓了的;隻是不到用飯的時候。多取些鹹的來,霦琳不愛吃甜的;我和文起卻隨便,他飯量又大,隻姑息他一個罷了。”
恰是:重回故處情還是,卻見物是人已非。
及至下中午分,幾人用罷飯,便往林家而去。家中之人先已得了動靜,早在家中迎候;見幾人來了,忙上來拜見。中有當日的故鄉人,見了瑧玉,不免又悲又喜,少不得酬酢一番,又見過了薛蜨馮岩二人,知是小仆人之老友,天然恭敬非常。一時將他幾人請進房中,奉茶已畢,便有老管家林和上來問安排晚膳之事。瑧玉因向他二人笑道:“既是來此,少不得嚐嚐這淮揚菜。我當日在時,這府中的李嫂子做菜極好,隻不知現在還是他不是了。”林和笑道:“李娘子現在不管事了,倒是他兒媳婦在灶上。方纔李娘子還同我說,現在大爺返來一趟,少不得本身又要親去做呢。薛公子同馮公子愛吃些甚麼,也儘管說出來教人做去。老爺今晚不在這裡吃,隻預備幾位爺的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