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斷是非老將軍定策·閒爭競惡後輩行凶
瑧玉因記起書中所寫,這孫家祖上乃係軍官出身,當日便是寧榮府中之弟子,亦不過是希慕賈家之勢才拜在門下的,並非詩禮名族之裔;這孫紹祖便是厥後娶了迎春的,為人殘暴無度,在賈家事敗以後更未曾問過一句,顯是寡廉鮮恥無情無義之人;現在看他模樣,雖生得邊幅魁偉,體格結實,麵上卻儘是戾氣,雖止是少年,已可預感此後之情。又見那扶住方纔被打少年的人不忿,乃罵道:“你算甚麼扯淡的孫大爺!充大爺充到我這裡來了!你打了浩然,莫非與你乾休不成!”一麵罵著,便欲上來打那劈麵之人,一旁世人作好作歹地扯著,那少年猶自不肯罷休,掙著要上去同劈麪人廝並;那孫紹祖亦嚷著要與他脫手,一時亂作一團。
那馮岩原生得身材苗條,不似孫紹祖般狼犺,他父親又嚴命他不成顯現本身之力,故除他父親兄長以外,竟無人知他之能;現在被孫紹祖熱誠,到底少年心性,直氣得漲紅了臉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瑧玉自知他是馮嵐之弟,本就有些靠近之心;又見他生得劍眉星眼,麵孔不俗,倒起了珍惜之意,乃笑道:“本來是霦琳兄弟。你瞧這位小兄弟被他打得這般模樣,還是先去醫館診治一番是端莊。”馮岩見瑧玉曉得本身字號,猜想必是同本身父兄瞭解的;又見他同薛蜨兩人皆生得氣度不凡,先就起了好感,乃點頭應了,自扶著那名叫浩然的少年往醫館處徑尋;瑧玉三人亦尾隨而去,世人便垂垂地散了。後回再見。
想當日馮家多麼顯赫,現在卻落得如此戰戰兢兢;馮岩雖有如此奇能,朝宗卻不敢令其往軍中去,恐怕招了三皇子耳目,引火燒身;乃命其佯裝偶然向學,整天架鷹驅犬,同一乾紈絝廝混。馮岩心下苦悶,然知老父之用心良苦,隻得將滿腹酸楚一應嚥下,惟每日同那些世家後輩一道廝混胡鬨,聊以度日罷了。馮嵐知其心下之意,常常不平,亦深為可惜不幸,隻恐老父擔憂未曾說得;現在一時忘情脫口,自悔講錯,乃低頭不語。馮朝宗聞他這話,卻也震驚了這條心機,乃歎道:“岩兒必是怪著我的。不幸他年紀尚幼,便被生生折了羽翼,心下定然不安閒,倒是我思慮不周之過了。”
瑧玉同薛蜨對視一眼,皆知這韓奇本來心軟,又愛管閒事,隻得同他一道下樓來。那韓奇隻恐二人打將起來,方出得茶館,便一溜小跑至那廂,對二人笑道:“兩位哥哥,這們熱的天也不是參議之時,且看我麵上罷。況馮父執同孫父執又熟悉,我們好歹彆傷了和藹。”那孫紹祖見有人來勸,同韓奇等人又瞭解,縱正在氣頭之上,亦不好對著他發的,乃就坡下驢道:“既韓兄弟如此說,且饒他這一回。”那馮岩聞他這話越添了氣,乃喝道:“阿誰要你饒!你且同我打一場來!”孫紹祖自恃強健,乃嘲笑道:“我隻怕打死了你,到時再悔可不晚了?”一麵往地上唾了一口,便同幾人出來了。
卻說因昨日錦鄉伯之子韓奇來與瑧玉薛蟠兩個下帖子,言說有事相商,故他兩個早間起來,便往帖上所說那家茶館而去。及至茶館當中,韓奇已在那邊候著了,幾人見過,相互歸坐。韓奇便道:“本日請二位哥哥前來,乃是有事相煩。”二人便問何事,韓奇笑道:“前些日子吃了衛若蘭的東道,下該我還席,正不知作何計算呢,又不敢往我父親那邊問去,少不得來向兩位哥哥討個主張,幫我拿個章程的。”瑧玉聞言,便知端的。本來韓奇雖是伯爵以後,然在家中原是庶出,夙來不入人眼的;其家教又嚴,手頭未免有些晦澀。他二人同韓奇平日也算得熟悉,知他性子天真爛漫,並無多少鬼怪心機,乃笑道:“這算得甚麼,也值得特特將我二人叫到這裡來!你隻交於我便了。”薛蜨亦笑道:“顯見的晴方同我兩個外道了。我們平日皆是一氣的,現在如何這們扭扭捏捏起來!”這晴方便是韓奇之字;現在聞得二人這話,心下大快,忙起家笑道:“是小弟的不是,同二位哥哥賠罪了。”說著便作下揖去,二人忙起家扶了,又坐下說些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