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將書冊燒儘,因又想起那警幻仙子演那《紅樓夢》,便又進了閣房,幸得無人,見案上銀箏檀板等物,不管好歹,一應砸碎,又取了筆墨,複至那宮門口,將那副春聯扯下,摔得粉碎,安閒牆上題道:
寶玉不知為何卻並未認出瑧玉來,見他舉劍便砍,大驚失容,正欲往前勸止,卻一腳踏空,方覺是南柯一夢,襲人聞他夢中大呼,忙上來看時,隻見寶玉神采恍然,知是魘住了,一疊聲喚他。見他回神,乃笑道:“你夢見甚麼了?嚇成這個模樣。”寶玉此時隻覺迷利引誘,夢中景象雖記不逼真,猶自心悸,又不知說些甚麼,便點頭道:“記不得了。”襲人便扶了他下床,卻說瑧玉也在那房中醒來,兩人便仍舊理好衣裳,遂至賈母處來,胡亂吃畢了晚餐,過這邊來了。寶玉因瑧玉這一場大鬨,並未曾領那警幻所訓之事,同襲人也隻是平日相待。後回再見。
這一番如當頭棒喝,直教那警幻仙姑麵如土色,瑧玉見狀嘲笑道:“你也不必說些冠冕堂皇之語來諱飾。我當日曾見有那奪人運道改本身出息的妖人,卻不想這仙界也有這般渾濁之事!如果我冤枉了你,你與我一樁樁辯來!”他本是將本身心下所疑說出,並非當真曉得其間陰私;卻見警幻不敢答言,知本身猜得不錯,乃噹啷一聲拔出劍來,直指警幻道,“莫如我本日先斬了你,免教你又寫那勞什子冊子,害了人間多少好人!”
厚地高天,堪歎古今情不儘,
警幻聞言麵上慘淡變色,歎道:“本日原欲往榮府去接絳珠,卻見他房裡紫氣環繞,不得近前,隻得罷了。正待返來,卻偶遇寧榮二公之靈,囑吾教誨他嫡孫寶玉。誰知本日竟如此,想是兩府當真氣數儘了。想來天意該當如此,豈是人力可為的?”一語未了,忽見一個女子跌跌撞撞跑來道:“不好了,有個幼年的公子提著劍往這邊來了!”警幻大駭,回身隻見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仗劍立在那邊,滿麵怒容,不是瑧玉又是阿誰?
那日因東邊寧府中花圃內梅花盛開,賈珍之妻尤氏乃治酒,請榮國府一乾人等等賞花。是日一時寶玉倦怠,欲睡中覺,瑧玉不知為何也覺頭痛起來,賈母便命人帶二人去歇一回再來。賈蓉之妻秦氏便忙起家,引了一簇人來至上房內間。寶玉因瞥見一幅《燃藜圖》,心中便有些不快,又見那幅春聯,寫的是“世事洞明皆學問,情麵練達即文章”,斷斷不肯在這裡了,忙命出去。秦氏冇法,便命丫環陪侍瑧玉在這裡,引寶玉往本身房中去訖。及至將兩人安設罷,便分咐小丫環們,好生在廊簷下看著貓兒狗兒打鬥。
按下瑧玉不表。那寶玉閤眼惚惚的睡去,猶似秦氏在前,遂悠悠盪盪,隨了他至一極精美的地點。正在夢中歡樂,隻見那邊走出一個仙姑來,喜的忙來作揖,隨他到了那“太虛幻景”,轉過牌坊,見一地狼籍,牆上另有筆跡,不覺驚奇不定。那警幻仙姑也變了神采,吃緊入那二層門內,便往“薄命司”而去,方一進門,隻叫得苦,見廚開冊毀,跌足道:“何人如此大膽!”正欲向灰燼中尋些殘頁,但見幾個仙子慌鎮靜張走出來道:“姐姐,不好了,那銀箏檀板皆不知被何人砸毀,如此怎生是好?”
現在且說林黛玉安閒榮府以來,賈母萬般垂憐,寢食起居,一如寶玉,迎春,探春,惜春三個親孫女倒且靠後。不想現在俄然來了一個薛寶釵,年事雖大未幾,然風致端方,麵貌豐美,便有人謂黛玉所不及。那日雪雁在外聽得有人說這話,隻氣個倒仰,一頭往院中來。方進了門,見紫鵑同跟瑧玉的紫竹坐在門外描花腔子,見他來了便擺手,知是瑧玉正同黛玉在房中說話,隻得將這話臨時忍了歸去,待他二人說完再作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