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原不是當真惱了他,不過意欲唬他一下子,好將這厥後之話引出來的;現在見他哭了,忙扶起來道:“我不過負氣隨口一說,又唬得你如許。隻是我們原是母女,那邊有當孃的不疼女兒,不為女兒出頭的?你恐我勞煩,我卻也看不得你受這些閒氣。隻恨我來的晚了兩年,你現在又大了,若立時攆了他出去,倒瞧著像我們忘恩負義似的。現在且收了眼淚,待今後我替你出氣。”又令繡橘往外打水來替他洗臉,看著迎春重梳洗罷,乃道:“這簪子臨時也不去要,夏喜領著司棋往我房裡去,把我那根百蝶穿花的簪子拿來與二丫頭戴。且等過了這個節,漸漸再作計算。”夏喜應了一聲,便同司棋出去了,未幾時取了簪子返來,邢夫人親接了插到迎春頭上,笑道:“好俊的孩子。那些冇天理的每日裡隻讚旁人去,我們家女人那邊不如他們?你娘是三品的誥命,你是我的女兒,原比他們不差。”迎春聞言,隻飛紅了臉,乃低頭不語。邢夫人又拉著他的手兒囑了些事體,又笑道:“你且寬解。屆日我自領了你們姊妹去,萬事有我。”一時有小丫頭來報說:“老太太醒了。”邢夫人聞言,方起家往前邊來,迎春送至院外,看著邢夫人去了方回。
轉眼入了蒲月,內裡尋的裁縫已於前日將衣服送了來,一一送至大家房內。邢夫人便往迎春房裡去,看著他換了新衣,讚了幾句,又笑道:“到我們往人家去的那日,倒是把你那支海棠花的簪子戴上罷,也好襯這衣服。”迎春聞言,麵上卻有些難色,邢夫人見狀便知有異,尚未待迎春開口,便問司棋道:“你們女人的那支簪子到那邊去了?”司棋聞言便看迎春,邢夫人見了,乃嘲笑道:“你不必瞧女人。你們原是為伏侍女人的,現在要一支簪子都尋不著,留著你們在房裡何為麼?”司棋本是個聰明的,見邢夫人惱了,忙跪下道:“太太明鑒,我們原不敢欺心的。女人這簪子倒是被王媽媽拿去典了銀子放頭兒的,說是過些日子就送了來。”
及至月朔那日,邢夫人早夙起了身,看著迎春梳洗了,又領了岫煙,一同往賈母那邊來,未幾時便見其彆人都到了,連湘雲也同黛玉一道出去。本來賈母前日因聞邢夫人要帶他姊妹往人家拜見,知湘雲是個最好熱烈的,他兩個嬸孃平日又不太往人家去,便令人接了他來,言說也帶他往人家逛逛。湘雲聞言,天然巴不得一聲兒,也顧不得同寶玉活力,便一徑往這府裡來。寶玉見他來了,又想起前日之事來,意欲同他說話,又見這裡人多,不好說得,隻得罷了,不住往湘雲這邊看來。湘雲隻作不見,顧自同人說話。
一時邢夫人慾領著他姊妹往人家去,寶玉本也待跟了去,又恐他父親怒斥,隻得罷了,見湘雲已同世人站了起來,乃湊疇昔笑道:“雲mm,本日同大娘往人家府裡去頑,返來好歹同我說說罷。”湘雲尚在活力,聞言橫了他一眼,乃假裝未曾聞聲,轉頭去與寶琴說話了。寶玉冇法,乃偷拉探春道:“三mm,我去不得,你返來同我說說那邊的風景罷。”探春亦悄笑道:“彆人家內宅女眷之事,豈是同你說得的?你好生念你的書去罷。”寶玉那邊肯依,扭股糖似的扯著探春央告;探春冇法,隻得胡亂應了,乃同邢夫人及眾姊妹去訖。因而幾人坐了車子,往街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