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迴轉,送了點鹵肉給看後門的婆子,出來碰上一個匠人打扮的青年男人。
猛地看到紫鵑,那人也是一怔,趕緊後退幾步,長揖道:“冒昧了。”
紫鵑翻開銀子包,隻取了十兩,其他的推歸去,道:“我跟著女人到了林家,何嘗短過月錢?姑老爺把我們在路上的月錢都給補齊了,一個月一兩銀子呢,那裡能再拿家裡的?我拿雙份兒,若叫彆人曉得了,內心豈能安閒?彆人的主我做不得,我把雪雁該得的捎疇昔給她,我的和王嬤嬤的你就收回,我就不消說了,王嬤嬤南下後一家團聚,她公公丈夫管著姑蘇那邊的地租子,姑老爺和女人憐恤,不謙讓她和兒子們分開兩地,故冇帶她進京。”
紫鵑並不出聲,朝身前的婆子搖點頭,婆子方冷冷開口道:“不必了。今兒我們女民氣善不計算,下回如果冒昧彆個主子屋裡的女人,可就冇我們女人這麼好說話了。”
周福生向來心疼紫鵑這個妹子,又彆離一年才得團聚,忙取了幾兩散碎銀子,又提了裝著一吊錢的褡褳,方帶她悄悄出了後門,看管後門的婆子是他們阿姨的妯娌,等閒就出來了。
讓周福生拿著筆筒,她又細心遴選,終究選中一對描畫孺子攆雞追狗圖樣可掛在牆上的小葫蘆,一個藤條編的小打扮盒、一對柳條編的小花瓶、一對柳條編的小提籃和幾隻草編的蚱蜢、蟈蟈、蜻蜓等物,俱小小巧巧,非常敬愛。
那婆子千恩萬謝地去了。
周福生點頭道:“家裡甚麼好東西冇有,我瞧著這個也冇甚麼趣兒。”
時價年下,後街極是熱烈,兩邊擺滿各種百般的攤子,出了後街,因有店鋪,更見繁華。
她看了又看,終究拿起一個整竹子根摳出來的筆筒,極具天然剛正之態,轉頭對周福生笑道:“哥哥,你看這個筆筒如何樣?”
卻說紫鵑到家,周母已經拿著果子點心串門兒去了,隻要沫兒兒和柳兒看家,便命柳兒接了大承擔,叫沫兒端茶捧果子給婆子吃,又親身回房翻開裝錢的匣子封了一百錢出來,遞給婆子,道:“勞煩媽媽送我一起,這錢媽媽拿去打酒吃,去去寒氣。”
紫鵑不假思考隧道:“如許精美東西有錢都冇處買去,歡暢尚且不及,怎會嫌棄?你說的阿誰領釦我想起來了,卻在我娘手裡,我見我娘戴過。”
雪雁年紀小不懂事也就罷了,不曉得王嬤嬤是不是因為和丈夫兒子天各一方,常生思念之情,以是對黛玉並不上心,歸正這幾年她冇有任何作為,林如海乾脆就開了恩情,讓她留在姑蘇與家人團聚,另給黛玉挑了兩個忠心耿耿又能擔負一麵的奶孃。
大寶撓頭道:“但是,她比劉縣令家的蜜斯打扮得還要繁華啊!”
陸恒拍了他腦袋一下,抬高聲音道:“當然不是。神都裡大戶人家的令媛蜜斯如何能夠呈現在下人走動出入的後院?既走後院夾道,猜想是哪位主子跟前麵子的大丫環。幸虧那位女人脾氣刻薄,未曾與你普通見地,倘若當真計算起來,你被打一頓趕出去都是輕的。”
但見他二十高低的年紀,濃眉方麵,鷹眼高鼻,更兼膀大腰圓,魁偉非常,一身粗布短打扮,掩不住一身彪悍之氣,愈發顯得身邊少年肥大伶仃。
紫鵑穿戴半新不舊的家常衣裳,趿著軟緞落花鞋,一頭烏壓壓的頭髮用紅繩挽著,簪兩三支堆紗精美的臘梅花兒,渾身高低透著輕巧,才把換下的衣服金飾打疊好,意欲拿幾冊黛玉給的書來看,忽見平兒笑嘻嘻地從內裡走出去,紫鵑忙起家讓座,命小丫頭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