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2_第237章 記微嫌舅兄欺弱女 驚謎語妻妾諫癡人(2)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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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寶玉拿著書子,笑嘻嘻走出去,遞給麝月收了,便出來將那本《莊子》收了,把幾部向來最對勁的,如《參同契》、《元命苞》、《五燈會元》之類,叫出麝月、秋紋、鶯兒等都搬了擱在一邊。寶釵見他這番行動,甚為罕異,因欲摸索他,便笑問道:“不看他倒是端莊,但又何必搬開呢?”寶玉道:“現在才明白過來了,這些書都算不得甚麼。我還要一火焚之,方為潔淨。”寶釵聽了,更欣喜非常。隻聽寶玉口中微吟道:“內典語中無佛性,金丹法外有仙舟。”寶釵也冇很聽真,隻聽得“無佛性”、“有仙舟”幾個字,心中轉又猜疑,且看他作何風景。寶玉便命麝月、秋紋等清算一間靜室,把那些語錄、名稿及應製詩之類,都找出來,擱在靜室中,本身卻當真悄悄的用起功來。寶釵這才放了心。

那襲人此時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便悄悄的笑著向寶釵道:“到底奶奶說話透辟,隻一起講究,就把二爺勸明白了。就隻可惜遲了一點兒,臨場太近了。”寶釵點頭淺笑道:“功名自有定命,中與不中倒也不在勤奮的遲早。但願他今後一心湊趣正路,把疇前那些邪魔永不感染就是好了。”說到這裡,見房裡無人,便悄說道:“這一番悔過過來,當然很好,但隻一件,怕又犯了前頭的舊病,和女孩兒們打起交道來,也是不好。”襲人道:“奶奶說的也是。二爺自從信了和尚,才把這些姐妹冷酷了;現在不信和尚,真怕又要犯了前頭的舊病呢。我想,奶奶和我,二爺原不大理睬,紫鵑去了,現在隻她們四個,這裡頭就是五兒有些個狐媚子,聞聲說她媽求了大奶奶和奶奶,說要討出去給人家兒呢,但是這兩天到底在這裡呢。麝月、秋紋雖冇彆的,隻是二爺那幾年也都有些頑玩皮皮的。現在算來,隻要鶯兒二爺倒不大理睬,何況鶯兒也慎重。我想倒茶弄水,隻叫鶯兒帶著小丫頭們奉侍就夠了,不知奶奶內心如何樣?”寶釵道:“我也慮的是這些,你說的倒也罷了。”今後便派鶯兒帶著小丫頭奉侍。

卻說寶玉送了王夫人去後,正拿著《秋水》一篇在那邊細玩。寶釵從裡間走出,見他看得對勁忘言,便走過來一看,見是這個,內心實在沉悶。細想:“他隻顧把這些出世離群的話當作一件端莊事,畢竟不當。”看他這類風景,料勸不過來,便坐在寶玉中間,怔怔的坐著。寶玉見她這般,便道:“你這又是為甚麼?”寶釵道:“我想你我既為佳耦,你便是我畢生的倚靠,卻不在情慾之私。論起繁華繁華,原不過是過眼煙雲,但自古聖賢以品德根柢為重……”寶玉也冇聽完,把那書籍擱在中間,微微的笑道:“據你說品德根柢,又是甚麼古聖賢,你可知古聖賢說過‘不失其赤子之心’。那赤子有甚麼好處?不過是無知、無識、無貪、無忌。我們生來已沉迷在貪、嗔、癡、愛中,如同汙泥普通,如何能跳出這般塵網?現在才曉得‘聚散浮生’四字,前人說了,未曾提示一個。既要講到品德根柢,誰是到那太月朔步職位的?”寶釵道:“你既說‘赤子之心’,古聖賢原以忠孝為赤子之心,並不是豹隱離群、無關無係爲赤子之心。堯、舜、禹、湯、周、孔時候以救民濟世為心,所謂赤子之心,原不過是‘不忍’二字。若你方纔所說的,忍於拋棄嫡親,還成甚麼事理?”寶玉點頭笑道:“堯舜不強巢許,武周不強夷齊。”寶釵不等他說完,便道:“你這個話益發不是了。古來若都是巢、許、夷、齊,為甚麼現在人又把堯、舜、周、孔稱為聖賢呢?何況你自比夷齊,更不成話,伯夷、叔齊原是生在商季世,有很多難處之事,以是纔有托而逃。當此聖世,我們世受國恩,祖父錦衣玉食,況你自有生以來,自歸天的老太太,以及老爺、太太視如珍寶。你方纔所說,本身想一想,是與不是?”寶玉聽了,也不答言,隻要抬頭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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