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便要去拜謝賈家。薛阿姨、寶釵也都過來。見了世人,相互聚會,又說了一番的話。正說著,剛好那日賈政的家人回家,呈上書子,說:“老爺不日到了。”王夫人叫賈蘭將書子念給聽。賈蘭唸到賈政親見寶玉的一段,世人聽了,都痛哭起來,王夫人、寶釵、襲人等更甚。大師又將賈政書內叫家內“不必哀痛,原是借胎”的話講解了一番:“與其作了官,倘或運氣不好,犯了事,壞家敗產,當時倒不好了,寧肯我們家出一名佛爺,倒是老爺、太太的積善,以是才投到我們家來。不是說句不顧前後的話,當初東府裡太爺,倒是修煉了十幾年,也冇有成了仙,這佛是更難成的。太太這麼一想,內心便開豁了。”
王夫人哭著和薛阿姨道:“寶玉拋了我,我還恨他呢。我歎的是媳婦的命苦,才成了一二年的親,如何他就硬著腸子都撂下了走了呢!”薛阿姨聽了,也甚悲傷。寶釵哭得人事不知。統統爺們都在外頭,王夫人便說道:“我為他擔了一輩子的驚,方纔兒的娶了親,中了舉人,又曉得媳婦作了胎,我才喜好些,不想弄到如許結局!早知如許,就不該結婚,害了人家的女人。”薛阿姨道:“這是本身必然的。我們如許人家,另有甚麼彆的說的嗎?幸喜有了胎,將來生個外孫子,必然是有建立的,厥後就有了成果了。你看大奶奶,現在蘭哥兒中了舉人,來歲成了進士,可不是就做了官了麼?她頭裡的苦也算吃儘的了,現在的甜來,也是應為人的好處。我們女人的心腸兒,姐姐是曉得的,並不是刻薄輕浮的人,姐姐倒不必擔憂。”王夫人被薛阿姨一番言語說得極有理,心想:“寶釵小時候,便是廉靜寡慾,極愛素淨的,以是纔有這個事。想人生活著,真有必然命的。看著寶釵雖是痛哭,她端莊樣兒一點不走,卻倒來勸我,這是真真可貴的!不想寶玉如許一小我,塵凡中福分,竟冇有一點兒。”想了一回,也覺解了好些。又想到襲人身上:“若說彆的丫頭呢,冇有甚麼難處的,大的配了出去,小的奉侍二奶奶就是了。獨占襲人,可如那邊呢?”此時人多,也不好說,且等早晨和薛阿姨籌議。
本來襲人恍惚聞聲說,寶玉若不返來,便要打髮屋裡的人都出去,一急,更加不好了。到大夫瞧後,秋紋給她煎藥,她獨各自一人躺著,神魂不決,好象寶玉在她麵前,恍忽又像是個和尚,手裡拿著一本冊子揭著看,還說道:“你彆錯了主張,我是不認得你們的了。”襲人似要和他說話,秋紋走來講:“藥好了,姐姐吃罷。”襲人睜眼一瞧,知是個夢,也不奉告人。吃了藥,便本身細細的想:“寶玉必是跟了和尚去。上回他要拿玉出去,便是要脫身的模樣,被我揪住,看他竟不像平常,把我混推混揉的,一點情義都冇有。厥後待二奶奶重生膩煩。在彆的姊妹跟前,也是冇有一點情義。這就是悟道的模樣。但是你悟了道,拋了二奶奶如何好!我是太太派我奉侍你,雖是月錢照著那樣的分例,實在我究竟冇有在老爺、太太跟前回明,就算了你的屋裡人。如果老爺、太太打發我出去,我若死守著,又叫人笑話,如果我出去,心想寶玉待我的情分,實在不忍。”左思右想,實在難處。想到剛纔的夢,好象和我無緣的話,倒不如死了潔淨。豈知吃藥今後,肉痛減了好些,也難躺著,隻好勉強支撐。過了幾日,起來奉侍寶釵。寶釵馳念寶玉,暗中垂淚,自歎命苦。又知她母親籌算給哥哥贖罪,很費籌措,不能不幫著籌算。臨時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