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道:“這一節還恕得。再你為甚麼又和雲兒使眼色?這安的是甚麼心?莫不是她和我玩,她就自輕自賤了?她原是公侯的蜜斯,我原是窮戶的丫頭,她和我玩,設若我回了口,豈不她自惹人輕賤呢?是這個主張不是?這卻也是你的美意,隻是那一個偏又不承情,普通也惱了。你又拿我作情,倒說我小性兒,行動肯惱。你又怕她獲咎了我,我惱她。我惱她,與你何乾?他獲咎了我,又與你何乾?”
寶玉敗興,隻得又來尋黛玉。剛到門檻前,黛玉推出來,將門關上。寶玉又不解何意,在窗外隻是低聲叫“好mm”。黛玉總不睬他。寶玉悶悶的低頭自審。襲人早知端的,當此時斷不能勸。那寶玉隻是呆呆的站著。黛玉隻當他歸去了,便起來開了門,隻見寶玉還站在那邊。黛玉反不美意義,不好再關,隻得抽身上床躺著。寶玉隨出去問道:“凡事都有個原故,說出來,人也不委曲。好好的就惱了,畢竟是甚麼原故起的?”黛玉嘲笑道:“問得我倒好,我也不知為甚麼。我原是給你們諷刺兒的,拿著我比伶人諷刺。”寶玉道:“我並冇有比你,我並冇有笑,為甚麼惱我呢?”黛玉道:“你還要比?你還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家比了笑了的還短長呢!”寶玉傳聞,無可辯白,不則一聲。
至晚散時,賈母深愛那作小旦的與一個做小醜的,因命人帶出去,細看時益發不幸見兒的。因問年紀,那小旦才十一歲,小醜才九歲,大師感喟一回。賈母令人另拿些肉果給他兩個,又彆的賞錢兩串。鳳姐笑道:“這個孩子扮上,活像一小我,你們再看不出來。”寶釵內心也曉得,便隻一笑,不肯說。寶玉也猜著了,亦不敢說。史湘雲接著笑道:“倒像林mm的模樣兒。”寶玉聽了,忙把湘雲瞅了一眼,使個眼色。世人卻都聽了這話,留意細看,都笑起來了,說公然不錯。一時散了。
到晚間,世人都在賈母前,定昏之餘,大師孃兒、姊妹等談笑時,賈母因問寶釵愛聽何戲,愛吃何物等語。寶釵深知賈母年白叟,喜熱烈戲文,愛吃甜爛之食,便總依賈母昔日素喜者說了出來。賈母更加歡騰。次日便先送過衣服玩物禮去,王夫人、鳳姐、黛玉等諸人皆有,隨分不一,不須多記。
晚間,湘雲換衣時,便命翠縷把衣包翻開清算,都包了起來。翠縷道:“忙甚麼,等去的日子再包不遲。”湘雲道:“明兒一早就走。在這裡做甚麼?看人家的鼻子眼睛,甚麼意義!”寶玉聽了這話,忙趕近前拉她說道:“好mm,你錯怪了我。林mm是個多心的人。彆人清楚曉得,不肯說出來,也皆因怕她惱。誰知你不防頭就說了出來,她豈不惱你。我是怕你獲咎了她,以是才使眼色。你這會子惱我,不但孤負了我,並且反倒委曲了我。如果彆人,那哪怕他獲咎了十小我,與我何乾呢!”湘雲摔手道:“你那花言巧語彆望著我說。我原不如你林mm,彆人說她,拿她諷刺都使得,隻我說了就有不是。我原不配說她。她是蜜斯主子,我是主子丫頭,獲咎了她,使不得!”寶玉急的說道:“我倒是為你,反為出不是來了。我要有外心,立即就化成灰,叫萬人踐踹!”湘雲道:“大正月裡,少信嘴胡說。這些冇要緊的惡誓、散話、歪話,說給那些小性兒、行動愛惱的人、會轄治你的人聽去!彆叫我啐你。”說著,一徑至賈母裡間,忿忿的躺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