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早晨返來,麝月呈上賈芸的帖兒。他一看,說:“這孩子如何又不認我為父親了?”襲人問:“如何?”寶玉說:“他送白海棠稱我為父親大人,本日又寫成叔父大人了。”襲人說他不害臊,認個比他還大的兒子;又說賈芸不是好貨,看人老是鬼頭鬼腦的。寶玉看了帖兒,笑一會兒,皺一會兒眉,又搖點頭。襲人問他寫了甚麼,他也不答,把帖兒撕了,罵賈芸混賬。隨後又怔怔地坐著,忽兒又掉下淚來。麝月見他又發楞,罵了賈芸一陣,忍不住也哭起來。襲人用心逗她拌嘴,才把寶玉逗笑。
內裡俄然有人叫喚:“你這不成人的小蹄子,來這園子裡混攪甚麼?”黛玉大呼一聲,手指窗外,翻了白眼。這事如果彆人,誰也不會去拾罵挨,黛玉卻狐疑是用心罵本身的,不知這婆子奉誰的教唆來趕她走。探春忙出去,見一個老婆子拿著柺棍趕打一個黃毛小丫頭,罵她不該偷偷跟進園子來。探春把她罵了一頓,趕了出去。回到屋裡,見紫鵑給黛玉揉著胸口,黛玉才垂垂緩過來。探春申明環境,勸黛玉不要多心,告彆出去,奉告老太太。路上,她勸湘雲見了老太太,千萬不要大驚小怪。
寶玉回到怡紅院,奉告了襲人,他猜不透甚麼意義。襲人雖猜出了,卻不便說出,問林女人在場不在?寶玉說黛玉病初好,還冇出過門。襲人奉侍他睡下,夜間想個主張。次日,寶玉上學走後,她來到瀟湘館,見黛玉正在看書,說了幾句閒話,本想摸索黛玉的口氣,又怕黛玉多心,搭訕了幾句,隻好告彆。回到怡紅院門前,見鋤藥站在那邊,問他乾甚麼。鋤藥說芸二爺拿來個帖子,說是給寶二爺的。她就說:“寶二爺每天上學,冇工夫見!”正說著,賈芸漸漸踱過來,聞聲襲人如此說,不好再走。襲人扭臉出來,賈芸隻好走了。
次日,寶玉臨走,叮嚀麝月,賈芸再來,不準在這裡鬨。寶玉剛回身,賈芸就慌鎮靜張地趕來,請了安,說:“叔叔大喜了!”寶玉說:“你攪個甚麼?”賈芸說:“叔叔不信,本身瞧去,人都到大門口了。”寶玉正急,隻聽大門外一片吵嚷,有人怒斥:“這是甚麼處所,你們來混鬨?”人們亂嚷:“誰叫老爺升了官,彆人請我們吵我們還不去呢!”寶玉才知應了水溶的話,街上的閒人來吵喜。賈芸說:“叔叔的婚事再成了,是兩件喪事呢!”寶玉啐他一口,不準他胡說,趕快來到書院。代儒已知賈政升了工部郎中,放他一天假。他剛到二門,李貴迎出來,接他快歸去,說是還要唱戲道賀。
寶玉還冇好,又風傳宮裡病了一個娘娘。賈府恐怕是元春,接連派人刺探。到了晌午,來個寺人,說是娘娘不佳,皇上讓四位女親人進宮看望,男親人在門外問安。次日拂曉,賈母帶了邢、王二夫人和鳳姐兒坐轎前去,男人自“文”字輩到“草”字輩各坐車騎馬前去。到宮門前,爺兒們留下,遞上問安抄本,女眷們進了宮,那套煩瑣的禮節不再細說。元春問了大家好,又問寶玉如何。因她未進宮前,寶玉一向跟著她,名為姐弟,情同母子,以是她最體貼寶玉。賈母就說寶玉已能做文章了。元春流著淚說:“父母兄弟,反不如小戶人家能常常靠近。”又說幾句,外宮設席,接待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