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年紀、這般人物,用‘前程無量’四字來描述,真是再得當不過了!
話音未落,孫紹宗已然趕到了門前,就見堂上一中年文士雙掌合十,麵上半驚半喜又透著幾分惶惑,好似那方纔解了**之恨,卻又唯恐佛祖見怪的小沙彌。
一起之上兩人並肩相攜而行,風言醉語的也不知都說了些甚麼。
因而便也忙起家還了一禮,親熱的笑道:“此乃家宴,都是本身人何必多禮?來來來,孫賢弟且快退席,與我說一說那茜香國的風土情麵,也好讓雨村漲漲見地、多些談資。”
酒桌上的話題倒有大半是他挑頭,時而妙語連珠、時而葷而不穢,卻又到處給賈璉留下顯擺的餘地,順勢將一頂頂高帽戴在賈璉頭上,恰好言辭間還不見多少恭維阿諛、伏低做小之態,其分寸拿捏之老道,實在是令人歎服。
可就是這等讓天下官吏羨慕的美事,在賈府豪奴看來,卻還是七分不屑三分妒忌,口口聲聲將個四品堂官說成了敗落戶,就好似冇有榮國府這一幫親朋故舊汲引,那賈雨村便狗屎不如似的!
更兼這賈雨村對宦海、民生、弊端的觀點,也都有些獨到之處,可見他不但僅隻長於寒暄,胸中亦有一番丘壑。
那賈雨村也早從賈璉口中,聽聞了孫紹宗其人,若單論身份背景,雨村倒並不把孫家這等‘敗落戶’放在眼中,隻是見孫紹宗生的雄渾過人,又自帶一股懾人的豪氣,倒也不敢小覷了他。
二人不由都是一愣,隨即又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冇過量久,孫紹宗便看出這賈雨村委實是小我物,隻在談笑間便掌控了主動。
嘖~
賈璉口中雖‘大兄’‘老哥’的叫著,但言談舉止間,卻明顯未將這賈雨村看的多重,對比之前小廝那番談吐,孫紹宗也不得不在內心暗歎:公然是有其主便有其仆。
但孫紹宗卻仍能不卑不亢自守一番六合,論及民生、政事更是言之有物,全不似時下年青人那等誇誇其談。
此時宴上三人,賈雨村當然掌控了主動,哄的賈璉如牽線木偶普通,隨他言辭起舞。
又指賈雨村道:“這位老哥亦是我賈府同宗,雙名雨村便是,二郎快快上前見過。”
賈璉自是再一次的酩酊酣醉,孫紹宗與賈雨村叫來仆人,將他死豬一樣抬回了住處,便也搖搖擺晃的出了客堂。
說著,親熱的把孫紹宗拉到桌前,向賈雨村舉薦道:“大兄,這便是孫家二郎,他們家和榮國府也是幾輩人的老友情了。”
可礙於賈璉那裡,倒也不好給這興兒甩神采。
到了官署西北方的客房,因兩人並不在同一個院子,這才互道晚安,各自讓人攙扶著,跌跌撞撞向自家住處行去。
孫紹宗腳步隻微微一頓,便笑吟吟跨過了門檻,嘴裡調侃道:“我看不是甚麼報應,清楚是那老衲人場麵不敷,如果他能像你璉二哥普通,出個恭都有三五盞燈籠照著,那裡還會有此一劫?”
孫紹宗算是曉得甚麼叫‘狗眼看人低’了,又揣摩著這些小廝平時怕也冇少編排孫家,對其天然便少了幾分靠近。
孫紹宗回想這些日子見過的官吏,彷彿隻要那茜香國宰相阮福忠堪與對抗――好笑賈家的豪奴,竟將如許的人物視何為麼‘敗落戶’!
“孫老弟。”
卻本來孫紹宗批評賈雨村之時,賈雨村又何嘗不是在稱量孫紹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