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本來那六艘漕船,實在是北上運鹽的商隊,因裝載的貨色過量吃水太深,此中一艘不謹慎卡在了暗礁上,船底也破了個不大不小的洞穴。
如果普通的客船,見對方如此人多勢眾,說不定就慫了――可賈府的豪奴們,平時不仗勢欺人就算是積德積善了,那肯受幾個鹽估客的勒迫?
目睹再如許擔擱下去,這一船鹽怕是都要打了水漂,鹽估客們便乾脆截斷了河道,想要強征過往的客船,將鹽運到三十裡外的渡口處。
阮蓉倒也不會跟她客氣甚麼,獨自到了窗前,見她們還謹慎翼翼的隻開了一條裂縫,便直接伸手推圓了,探頭向外張望。
情勢突然崩壞成這般境地,賈璉、賈雨村也都是麵如土色――特彆是賈雨村,心中已然悔的腸子都青了,早曉得會碰到這般災害,他纔不會巴巴的跑來和賈璉同業呢!
“難不成是碰到水寇了?”
“到底出甚麼事了?”阮蓉快步走到三人身後,獵奇的問道:“瞧你們這一個個的,就跟天塌下來了一樣。”
眾豪奴這時也才終究發明,本身方纔不竭挑釁的,實是百多號凶神惡煞手提利刃的壯漢!
眾豪奴頓時就炸了窩,有的僵在當場轉動不得;有的發一聲喊,掉頭逃進了艙裡;更有那軟骨頭的主子,竟直接跪在地上爺爺祖宗的亂叫著。
這翻出的底牌一個比一個大,豪奴們的腰桿也重新挺了起來,目睹得言語間便又多了些臟字。
但是賈府的豪奴們,卻何曾把他這‘敗落戶’當一回事?
黛玉忙推了阮蓉一把,不滿的抗議道:“姐姐少恐嚇人!運河上哪來的這很多水寇?再說水寇哪有效漕船的?這此中必是有甚麼旁的啟事!”
前麵說過,這船共分三層,船麵之下的一層是堆棧和船工們的房間,船麵之上的客艙,則都被賈府世人占有。
方纔船身俄然巨震,便是船工們告急拋下四爪鐵錨而至。
“我家二爺的嶽家,但是九省統製王垂白叟!”
都道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實在這話反過來講實在也是一樣的――賈府的豪奴們,尚且不把劈麵那些鹽估客放在眼裡,賈璉這充慣了大爺的,又如何能怕了他們?
聽到‘殺官造反’四字,賈璉頓時打了個寒噤,那還顧得上甚麼麵子不麵子的?
但是此時服軟卻為時晚矣,隻見劈麵五艘大船已然扇麵似的圍了上來,偏賈府的客船剛下了鐵錨,又未曾來得及將船帆改了風向,一時候竟是癱在那邊進退不得!
阮蓉隨口嘟囔了一句,直唬的兩個丫環花容失容,特彆是那年紀稍小的雪雁,眼眶一紅便幾乎落下淚來。
賈府世人聞言儘皆變色,似他們這些養尊處優的貨品,大夏季的被扔進水裡,怕是不死也要半殘!
劈麵那瘦子聞言哈哈一笑:“我道是誰呢,本來是一等將軍賈赦的寶貝兒子!也罷,我便給榮國府留些麵子――除了賈璉,十足給我丟到水裡去!”
誰知那兩個婆子竟也顧不很多禮,隻頭也不回的告了一聲罪,便倉促的下了樓。
卻說世人正心中惶惑,就見剛纔逃進艙裡的豪奴們,竟又連滾帶爬的衝了出來,個頂個臉上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禍事?”
賈雨村忙又趁熱打鐵的道:“再者說,私鹽估客多是些逃亡之徒,我在金陵任上,便曾聽聞過幾次鹽梟殺官造反之事,若真惹急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