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儒卿與他對視了半響,臉上那怨懟之色垂垂消去,轉而化作了暮氣沉沉的頹唐。
孫紹宗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將那份奏章在手裡顛了顛,道:“彆的這份奏章,孫某也會交還給佈政使大人,再由他上奏給陛下。”
“可你們倒好,還恬不知恥的說甚麼暗通動靜、批示若定——我呸!”
“你不貪財?”
“怎奈客歲春季京中俄然傳來動靜,說是陛下對我不滿,成心另選它人來擔負直隸總督,正在向朝中重臣谘詢定見!”
孫紹宗一向目送他在那些官兵‘簇擁’下,出了這東跨院的大門,這才收回目光,向滿麵憋屈的項毅笑道:“項兄方纔但是有甚麼要問的?”
孫紹宗腰板一挺,嘲笑道:“但你膽小妄為,剝削賑災銀子的時候,就該曉得有今時本日!”
“無仇無怨!”
周儒卿倒也不惱,心平氣和的把那烏紗帽摘下,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歎了口氣,道:“項大人明顯已過而立之年,卻怎得如此毛躁?”
便在此時,就聽孫紹宗點頭髮笑道:“周總督公然是好一嘴鐵齒鋼牙,聽你這倒置吵嘴的說法,倒彷彿是我們要在理取鬨似的。”
正有些心軟,就聽孫紹宗又嘲笑道:“周大人官居二品,莫非連大周律也冇讀熟麼?本朝太祖最是尊老憐幼,故而規定,除謀逆大罪以外,八十以上、六歲以下者皆不在滿門抄斬之列。”
項毅當時就有些發矇,愣愣的瞧著周儒卿膝行幾步,嚎啕大哭道:“兩位大人,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孫兒!周某本身死不敷惜,隻求兩位大人高抬貴手、大發慈悲,放過我周家滿門吧!”
項毅再次搶著罵道:“清楚是你為了帶著貪汙來的贓款出逃,企圖綁架朝鮮使臣,端賴孫兄捨命禁止,才未能得逞!”
“有道是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老夫已經籌辦認罪伏法,那胡臬台更是已經惡貫充斥而死,兩位又何必非要揪著小處不放,硬要獲咎這闔省的官員?”
孫紹宗與他那‘誠心’的目光對視了半響,倒是判定的點頭道:“孫某無話可問。”
說著,他猛地把臉一沉,嗤鼻:“想要保住家人的性命,你無妨直說便是,拿這些虛頭巴腦雞零狗碎的藉口,也想亂來住孫某?!”
說著,他微微俯下身子,陰沉森的盯著周儒卿道:“以是總督大人完整不消擔憂本身的老母、幼孫,大可放心的去與闔府高低同赴鬼域!”
“唉~”
他畢竟還是讓步了一部分,掛上了‘批示若定’四字,並不籌辦與這闔府的官員死磕。
“天然有事要問!”
“說到底我還是貪了,可我貪的不是財,而是權!”
說著,便踉踉蹌蹌的向外走去。
孫紹宗哈哈一笑,點頭道:“項兄千萬莫要高看了我,我也是一個腦袋兩個肩膀,家中更有妻兒要養,可學不起那海瑞!”
“若此事被那朝鮮使臣得知,朝鮮國必定會與我大周更加離心離德!”
周儒卿有一次打斷了他的話,疾言厲色的詰責道:“你可知那朝鮮國,因為黑水靺鞨頻頻進犯,朝廷卻有力製止,本就已經對我大周生出了怨懟之意?!”
項毅正待還嘴,卻聽他又道:“如果遵循項大人所言,將本日之事據實稟報,林大人與這直隸省的官員,有幾個能獨善其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