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菡的麵貌與琳琅有八成類似，隻要見過蔣玉菡的，一眼就能認出他們是姐弟。

琳琅放下筆，以鎮紙壓住，換上棠木屐，打著雨傘忙忙地轉過影壁，出了月洞門，人還未到，口內先道：“如何這時候才返來？也不打發人送個信兒來！”

琳琅內心也有此迷惑。

話音猶未落，便知聽得火線一聲輕笑。

不娶小家女，看麵前這女孩兒的豐度氣度，竟比映紅還強好些，走出去，誰不說是令媛蜜斯？

夏季的雨絲疏落有致，帶著清冷薄香沁入紗窗，琳琅一時技癢，遂在窗內取了紙筆，伏案揮毫作畫，空缺處又填了一曲夢江南，倒是：“丁香結，空卷兩眉愁。急雨乍舞青羅扇，濃霧欲鎖紅妝樓。毫端儘風騷。”猶未落款，忽聽前院一陣叩門聲模糊傳來。

琳琅笑道：“好。”冇看跟在映紅身後的劉碩和沈俊，自去了。

琳琅淡淡一笑，道：“姐姐當我還在府裡不成？莫非姐姐不知甚麼叫入鄉順俗？”

沈俊道：“想必女人忘了，我雖無緣見女人金麵，女人的兄弟卻露了麵。”

蔣玉菡卻站在一旁，神采間非常恭敬，望向琳琅的時候嘴角帶了一點點無法。

劉碩笑道：“本來蔣女人是三年前救了你的仇人？”

琳琅笑道：“今兒個竟是不成，早與我兄弟約好了，因他還冇來我纔出來逛逛，等下回罷，下回定要嚐嚐姐姐做的飯！”一麵說，一麵被映紅送到簾外，又跟劉大娘告彆，劉大娘再三挽留不得，隻得送她出去。

乍然見到琳琅描述，他神采忽變，上前兩步，道：“女人可還記得我？”

蔣玉菡方向琳琅解釋道：“這是七爺。”

琳琅一驚，忙將帷帽戴上，卻早夠彆人驚鴻一瞥。

映紅不由說道：“你叫我說甚麼好？出了府可就冇那麼安閒納福了，常日家要為柴米油鹽醬醋茶操心，不幾日手都粗了，我就是那前車之鑒。故此彆人都盼著長悠長久地留在高門大戶，錦衣玉食，比普通豪門蜜斯還麵子高貴，你倒盼著出來？怪道疇前聽雪都說你古怪。”

映紅笑道：“我還當在府裡呢，若在府裡，那些小幺兒那裡能進二門？等閒也見不得你的麵！既然來了一回，好歹認認人，他又不是外人！”

琳琅笑道：“千裡搭長棚，冇有不散的宴席，便是太太不捨，我也要求了恩情出來。幸虧太太慈悲，才早早脫了籍，隻是還留在跟前罷了，再等幾年，我就能出來了。”

半日，琳琅親身捧著鬆紋竹根盤螭小茶海，上放一個整雕竹林七賢茶杯，道：“豪門小舍皆是粗鄙蠢物，不敢進朱紫丁，獨一清茶一盞，以今早運來的甘泉烹之，些微薄意，還請七爺莫棄。”琳琅不喝梅花雪水、天上雨水，是故每月出來之日趙雲送東西時都會送泉水。

徒垣看了半晌，順腳走進書房看，書架上磊著滿滿的書，窗下案上設著筆墨紙硯，元春留給琳琅的很多筆墨紙硯她都拿到了這裡，在榮國府僅留一份平常練字所用，徒垣摺扇在左手心敲了敲，道：“倒好個地點，怪道玉官兒心心念念要出來！”

映紅跟著起家道：“好歹來一趟，吃頓粗茶淡飯再歸去罷！”

聽聞此言，琳琅一怔，隨即莞爾點頭。

過了未時三刻，還不見蹤跡，俄然烏雲攢聚，風起雨落，琳琅猜想蔣玉菡約莫不會過來了，便是不來，也該打發人送個信兒來，如何他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