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咬了一口梅花糕兒，嚥下去，昂首看琳琅，見她坐在炕桌劈麵撥弄手爐內的灰，身上穿戴銀紅撒花襖兒，桃紅緙絲灰鼠比肩褂，鬆花彈墨綾棉裙，一色半新不舊，倒生得烏壓壓一頭極好的頭髮，挽著垂環，擺佈各裝點著一隻紅繩結的銀鎏金鳳蝶，嫋娜纖巧，和順嫻雅，不由說道：“姐姐倒像是江南水鄉的人物，不知故鄉那邊？”

打好乾係，並且也確切愛她品德。

立時便有丫頭出來通報，半日出來道：“郡主讓她出來呢！”

王夫人道：“罷了，你去換了來讓我瞧瞧。”

鴛鴦和她又說了幾句話，便告彆出去。

琳琅承諾一聲，去了半日，公然換了一身衣裳出來，戴著賈母所賞的玉兔兒金飾，隻是鐲子和戒指乃是按成人尺寸，世人又有厭金玉的說法，都道赤金素鐲最是村俗，故此琳琅隻戴了玉兔金飾中的簪子和耳墜，更加顯得麵瑩如玉，眼澄秋水。

周婆子眼睛往她頭上一溜，琳琅心領神會，從裙上解下一個荷包遞給她，含笑道：“我也冇甚麼好東西給大娘，這荷包倒還精美，原是年下太太賞的，大娘拿去賞人罷！”

小紅這個名字自從進了王夫人房中，已經兩年半冇人叫過了，琳琅乍然聽了，一時冇反應過來，好半晌方回過身打量對方半晌，恍然大悟道：“你是周大娘？”

琳琅心中恨極了小紅的生父繼母，雖說作為當代女子並不會看輕戲劇藝術家，乃至她跟著祖母也常常唱幾句，但是現在身處當代，裝神弄鬼的粉頭向來被人輕賤，被達官權貴當作孌寵玩弄，亦屬賤籍，便是從良也被人瞧不起，子孫三代不能科舉。

北靜王府的兩個仆婦已被請到偏廳吃茶，王夫人看了兩眼，道：“你這打扮倒好，然褂子和裙子畢竟薄了些，出去穿戴也冷，又不知北靜王妃留你幾日。我記得年下給大女人做了兩件大氅，紅杏，你去拿一件來賜給琳琅。”

琳琅答道：“結實的花腔繁多，冇有一千，也有八百，隻要想打的，冇有打不出來的。

琳琅忙笑道：“郡主叮嚀，奴婢自當服從，談何勞煩二字，奴婢實在當不起。”

琳琅笑道：“我不過是蒲柳之姿，連姐姐一零兒都不及，姐姐這話冇得臊了我！”

這周大娘是從人牙子手裡買琳琅進府的婆子，琳琅笑道：“我當今在二太太屋裡奉侍。”

鴛鴦朝趙女人房間處努了努嘴，道：“老太太原早叮囑了，不承想那位的姐姐是老太太院裡漿洗的媳婦，可巧送衣裳過來，公然今兒個就讓老爺曉得了，走到了老太太院落裡，若非史侯爺家出了事兒，隻怕寶玉兜頭就被怒斥了！老太太恨得不得了，隻冇空清算那位罷了！”

那婆子忙笑道：“是我！幾年不見，瞧女人這通身的氣度，竟不比外頭大師蜜斯差，不知女人在那裡當差？”說著上前不住打量讚歎，卻不敢伸手拉她。

作為榮國府上房的丫頭，年年都能得些分外的衣裳金飾，琳琅些許存了幾件金珠簪環。

伶人之職位，猶在娼妓之下。

琳琅笑答道：“回郡主，是奴婢打的。”

王夫人笑道：“原說年下賞你一件大毛的，權搶先給你了！”又看承擔，隻見兩個翠綠軟綢桃紅裡子的夾承擔，一個裡頭包著一套八成新的皮襖棉裙和蓮青哆羅呢的褂子，一個裡頭包著嶄新的繡花棉襖和長坎肩，出門倒還穿得，王夫人看了非常對勁，心道：“這琳琅倒乖覺，如果彆人隻怕早就拿著半新不舊的東西來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