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菡聞言不覺納罕道：“不是說他病了麼？如何能出門了？”倘或記得不錯，他抱病鬨騰至今纔不過半個月罷？蔣玉菡原聽琳琅提及過。

馮紫英奇道：“何曾聽過？倘若抱病，前兒如何在薛大兄弟宴上見他？”

彆人猶可，唯獨薛蟠幾杯酒下去，便露了本質，不覺忘情，拉著雲兒調笑，叫她彈琵琶唱曲兒，又涎著臉到蔣玉菡跟前，道：“好兄弟，都說你唱得絕妙的好曲子，不若也唱一支出來給我們聽，酒我吃一罈子，你做甚麼買賣儘管交給我，叫下人們去辦！”

蔣玉菡似笑非笑，問道：“你家有多少下人？”

喜得寶玉扭股兒糖似的黏在賈母懷裡。

得了馮紫英的號令，唱曲兒的小廝過來敬酒，雲兒也過來敬。

不說蘇守備得子，洗三如何熱烈，蘇家高低又如何喜氣洋洋，莫夫人又是如何心對勁足，卻說蔣玉菡因要南下，琳琅少不得下山進城，幫他清算行囊。

蔣玉菡抿了抿嘴，一言不發。

琳琅看著他，笑道：“我雖有人選，總要看你的誌願。說實話，榮國府的大丫頭，出去誰不說是令媛蜜斯？更有幾個是此中拔尖的，便是令媛蜜斯也有所不及呢！”

蔣玉菡便知是馮紫英來請，忙向琳琅道：“不知何事，我去去就來。”

襲人笑而不語。

一見到蔣玉菡，薛蟠眸子子都黏在他身上了，再看看金官，隻感覺先前的美玉竟成了乾枯，麵前纔是端莊的美玉良材，不覺讚歎道：“本來說金官已經極好了，誰承想，另有更好的。好人，轉頭賞我口酒吃罷！”

琳琅聽了，吃吃一笑，拿著茜香羅帕掩口道：“我們姐弟倒也風趣。疇前我的婚事你做主，現在輪到你了，卻又說甚麼長姐如母，叫我為你做主。”

蔣玉菡笑道：“我記得了。”遂換了一身衣裳，拿著扇子配著新扇套，一徑出去。

襲人眼裡閃過一絲戀慕，道：“老太太多了一個香快意，一個瑪瑙枕，太太、老爺、姨太太、楊大奶奶隻多了一個快意。你的同寶女人的一樣。雲女人和三位女人隻單有扇子同數珠兒，彆人都冇了。大奶奶、二奶奶每人兩匹紗，兩匹羅，兩個香袋，兩個錠子藥。”

賈母搬過寶玉的臉，打量道：“昨兒吃了酒，可感覺頭疼？”

寶玉猶未開口，晴雯已經嘲笑一聲，掀了簾子出去，誰不曉得小紅生得潔淨美麗，前兒還在寶玉跟前呈現了一回，倒被碧痕秋紋罵了個臭頭，現在襲人不過是怕寶玉見到小紅捨不得放她去罷了。

前者與長姐論畢生大事，後者與丫頭說紅綠汗巾，倒也一宿無話。

蔣玉菡冷冷一笑，朝馮紫英道：“這是如何說？”

看著蔣玉菡穿戴銀藍紗袍站在樹下，更加出挑得好了，其秀美涓滴不遜寶玉，琳琅不免感慨萬千，道：“一晃十年多疇昔了，過年後，你便是十八歲了，可有甚麼籌算冇有？你買賣越來越好，將來我一定能兩端兼顧，家裡總要有小我掌管中饋，你在外頭也能放心好些。”

蔣玉菡拿著扇子扇了扇風，揮去臉上的炎熱，道：“姐姐比我有見地，天然姐姐做主。”

琳琅心中率先取中了鴛鴦，幾樣好處齊備，且又能免了鴛鴦的悲劇，豈不是分身其美？

金官原生得不比蔣玉菡差，還要更有些女兒之態，不過是薛蟠貪新奇，便感覺蔣玉菡賽過他很多，倒是論起氣度舉止，蔣玉菡非金官所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