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氏哈哈一笑，忙地扶住他手，道：“好哥兒，你就儘管阿諛老婆子罷！”一邊按了他坐下，一邊仍握著他手，笑容慈和，一雙眼隻在他臉上打量。好半刻，鄒氏才點頭歎道：“三年不得見，英哥兒這是真瘦了，卻也更清俊出挑，竟更加有當年文昭公模樣！老太太見了，不知又該如何的疼你。”

章回點頭，笑道：“是，老太太另有母親都愛這個。隻做得對路，滋味便是好極了。隻不過，平常到底看著幾乎。”

鄒氏忙笑著點頭，道：“哥兒猜得最準，就是河豚魚。本年河豚上來得早，仲春初頭就肥極了。我家順小子占了個巧，一口氣捉了頭茬，足有三四百尾。家裡頭老太太，另有望大奶奶都是喜好這個的，我就叫他全送過來。到了日子貢獻望大爺的壽，豈不又新奇，又麵子？”

外頭尹純道：“嬤嬤放心，原就是這麼安排的。”他說著話，這廂裡馬車軲轤聲也漸慢，繼而停止。尹純從外頭撩了門簾，伸了手，對章回道：“七少爺扶著一把，下車把穩。”

聽到這一問，鄒氏頓時精力起來，背也挺得直了，笑道：“天然是有大事――就是為瞭望大爺的壽辰了。多少年才做一次，再不敢簡慢的。前日莊子上已經把纔出的新蔬和雞鴨禽畜一類檢點了送到府裡，但江口的船卻擔擱了點日期。我不放心，過來看一看，也好恐嚇恐嚇那些老不著靠的小猴子們。以是這一趟是帶江鮮上來，倒恰好碰上哥兒到家。”

章回聽她言語，忍不住笑起來：“婆婆這話，但是真不曉得他家是甚麼人！南京宰相謝家的後輩，在外頭若還不算有禮端方，那也真不曉得有誰家的禮節端方能入得人眼了。”

鄒氏撇嘴，道：“不過口味有差罷了，仍舊一屬。若要問這個，你幾時見葡萄藤上結出西瓜兒來？我纔不怕與老爺辯的。”說罷，自家先大笑起來。

鄒氏當即白他一眼，道：“又胡說，當我不曉得，哥兒讀書還會真吃力？”笑道：“望大爺另有大奶奶群情我可都傳聞了，彆說舉業已經不愁，就哥兒的文章，放眼現在江南一片，也很能夠給人看一看。望大爺的性子，彆人不曉得，我還能不曉得？他既說出了這一句，事情就必是準定的。”

尹純也笑，退了半步，然後再挺身昂首，迎向章回：“是了，少爺。家裡都在等著，就請邁步回家吧！”

章回卻皺眉，說：“我看大哥信裡，說他抱怨現在腿腳不如前頭利索，幾次都是讓王孝、王順幾位哥哥代著到府裡。”

鄒氏笑道：“英哥兒頭一回從外頭帶朋友來家，天然是要喜好的。”一邊說，一邊稍眯起眼，似是回想謝楷樣貌。半晌才說道：“那謝相公真是好一副整齊模樣，叫人看著也紮眼。舉止也算有禮，該有的端方恭敬都是有的――單能有這一條，人就不會有甚麼差。”說到這裡，又看一眼章回，忙笑道：“天然同我們哥兒的慎重比還大不如，但小人兒家能如許的有幾個？實在過得去。就帶到老太太跟前看，想也是無妨的了。”

章回聽了道：“嬤嬤這話，若叫祖父聞聲了，可又該一通辯了。若祖父問，‘橘生淮南則為橘，過江為枳’，嬤嬤家裡頭現管著田莊，可該如何說？”

這邊鄒嬤嬤因架不住章回幾次勸，又見謝楷也走得遠了，再有章回說本身若不坐到車裡便也要下車來陪著走，到底還是進了車廂內。一坐定，就笑道：“又托了哥兒的福，有老太太這輛車坐。”繼而問：“那位謝家相公，但是英哥兒要緊的朋友？看著你兩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