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陸笑道:“黎先生客氣了。您是少爺的師長,甚麼便當不得。”一邊謝楷也笑道:“我家殷老爹說的是。這些東西又不值甚麼,有何當不得受不得?便是先生嫌多,一時使不了,我與懷英也住這兒,常日裡也要使得。”
阿付聞言苦了臉,道:“殷爺爺可快彆這麼說。楷少爺那裡是奉侍人的人?還是章相公做得來些,不過也不大通。”
殷陸吃一回茶,見謝楷章回兩人皆無他事,便笑道:“本日去尋那霍掌櫃,還尋出一番故事來。話提及來也是希奇古怪。少爺與小章相公可聽得?”
那拿笛子的孺子似有躊躇。但另一個已然忙忙地撿了栗子丟入火堆。殷陸方要張口呼喊,拿笛子的孺子早已忙不迭禁止,道:“可不能如許!”隻是嚷得晚了,那栗子毛殼早已乾透,遇火瞬時就爆裂開來,劈啪作響,更有一顆跳起來直打到先頭出聲的孺子頭上。孺子頓時一聲哀嚎,向後跳一步,又一腳抹亂了火堆,恨道:“進寶,你怎的不早說!”
殷陸忙道:“這個不消少爺叮嚀,我一會兒返來路上便先往固安堂。彆的米炭用度也立時打發小子們,不,我本身送過來。少爺看如答應使得?”
殷陸道:“公然是少爺最腐敗,固然當日定林寺未跟著去,卻到底一猜便著。本日出來恰是為的這個。因三夫人說油坊巷‘油頭霍’家的香油最好,又是府上一貫使著的,這回還用他們家的。現在已經與霍掌櫃說妥了,正月十四便有第一批兩百四十斤定時送到。”
章回笑道:“你有這份心在,黎先生便能歡樂,便是幫了大忙了。”
謝楷三人至配房,謝楷先尋椅兒坐了。殷陸卻見那天青色袍子的青年章回章懷英先去將房中煎藥的炭爐挪到窗下,將窗開啟了半寸,而後提了一隻銅水吊置於爐上煮水;又從一旁溫水的方籠內提出一隻半大不大的茶壺,並一套細瓷茶碗,一起拿到屋中桌上。殷陸忙上前,截了章回的杯壺,笑道:“可不敢當小章相公的勞動。且坐!我來纔是正理。”
殷陸走出來,先覺一股藥香暖氣劈麵來,而後便看到東窗台下一張鋪著四五層厚氈的暖榻,榻前兩個銅火盆,裡頭銀絲炭燒得正紅。榻上一名七八十歲的老先生,裹著一領熊皮的大氅盤腿坐著,身子卻一勁兒今後仰;中間一個杏紅色袍的青年公子,正端了一隻盛了八分滿的青瓷藥碗,笑嘻嘻直往他跟前送。
阿付道:“可不是?臘月初頭便熬不住躺下,章相公日日疇昔奉侍湯藥,竟比年都未家去過。年前楷少爺也去看了一次,當時就叫必然搬這邊來,這才總算一日日好起來。”
殷陸聞言,笑道:“既如此,跟我一同出來。”看兩個孺子清算了栗子,用雪將火摁滅了,這才帶著兩個一起往院子裡正屋去。一邊走一邊問:“方纔你們是說黎先抱病著?我記得他年前便有不爽,竟還冇好?”
這時阿付和進寶兩個小子忙衝上去,一個榻上扶住老先生,一個從青年手裡奪下藥碗,齊聲叫道:“哎呦我的好謝相公,細心又灑了藥燙手!”
謝楷聞言顯出憂色。隨便吃一口茶,這才重新向殷陸道:“若我想得不錯,你今兒出來,該是為了老太太佛事還願用的香油。可都妥了?”
黎先生無法笑道:“你便是凡事要拉扯懷英。也罷,做徒弟的心疼弟子,我儘管收下,好教自家好門生受用。”說話間見配房門簾一動,一個天青色袍子的青年端了藥碗出去,不由大歎:“看來本日這苦汁子再逃不掉。”本身便伸脫手去,接了那青年的碗送到嘴邊一口喝乾,又拿了先頭的喝了半碗。“且去且去!老頭子乏了,這邊歪一會兒。你們家裡邊有事的,隻往中間屋裡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