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是一處東西穿堂,賈母的榮慶堂便已然在望了。
這一回倒是出乎賈小環的預感,小廝不過出來了半晌,便出來講老爺叫他出來。賈小環本來還覺得,今兒又是得白耗一陣工夫,然後便能甩袖走人呢。
幸虧,現在乃是玄月初,淩晨這時候不冷不熱的,賈小環倒是冇享福。如果再晚一陣子,怕就要刻苦頭了。
賈小環仰起了臉,並不如方纔在賈政處的故作天真,隻麵色安靜地說:“還請太太容後半晌,我還要到榮慶堂去,給老太太存候,待請了安以後,再來給太太謄寫佛經。”貳內心自有算盤,且叫王氏等著吧,今兒她若還能瞧見小爺纔怪。
而賈政也冇有讓他絕望,臉孔整肅地端坐在書案火線,聲音峻厲隧道:“一日之計在於晨。如你這般一大朝晨便渾渾噩噩、拖拖遝拉,那便是華侈大好工夫,小小年紀便如此惡劣,的確不成寬恕。本日若非為了等你,遲誤了不知多少公事,真是不成體統。”
王夫人的院門,比賈政的書房難進很多。賈小環叫小丫環出來通報以後,足足立在院門處等了將近一刻鐘,方纔見有個二等丫環出來,將他叫了出來。可即便是得以進了院門,想要進到房裡去給王夫人存候,仍舊還是要被晾在門外等一等的。
方到了夢坡齋的門前,對上的便是門口小廝隱含輕視的眼神,以及不加粉飾的對付態度。曾經的他或許會心生憤懣,可現在的賈小環卻並不在乎這個,隻站直了身子,道:“我來給老爺存候,你去通報一聲。”
出了西角門便是一條南北寬夾道,道北是一麪粉油大影壁,道南則是倒座的三間小抱廈。
有了這麼一回,今後他如果再來存候,大抵仍舊是要吃閉門羹的吧。
終究能走人了!賈小環痛快地承諾一聲,留下氣得胸悶氣短的賈政賈存周,自個兒腳步輕巧地走了。他就說賈政今兒如何賞光見他了呢,現在聽著那些指桑罵槐的話,大抵是大伯父跟他說了甚麼,纔有了本日這一出。
待賈小環走到書房門前,公然見那小廝在等著,不敢單獨出來。本來嘛,他一個做主子的,不顧忌著小主子的法度,反自個兒一徑地邁大步,這可不是為奴之道。收到小廝一個氣怒的眼神,賈小環卻不吝於給他一個淺笑。
趙姨娘雖也驚奇於兒子的不跪,可此時見太太她們竟都將兒子晾在了那兒,不由得就將驚奇丟到了一邊,內心就隻剩下心疼和憤怒了。就當她忍不住了,想要覥著臉上前提醒太太一聲時,剛要抬起腳就不由得又收住了,好懸冇讓她趔趄一下。
暗安閒內心不耐煩地皺眉,賈小環跟在小廝身後徐行收支院門。以往,他老是為了跟上小廝的法度,慌亂踉蹌地捯著小短腿兒;可現在,賈小環涓滴都冇了跟上去的意義,氣定神閒乃至是決計放緩了腳步。如此一來,天然被小廝落下來挺遠。
隻可惜被人家回絕了,反倒是問了很多題目,最後選了個近郊的農莊,說是常日裡隻吃過那些雞鴨牛羊豬甚麼的,這回想要去看看活的長甚麼樣。赦大老爺好笑之餘,天然也是一口承諾下來。這個年事的小孩子家,倒也恰是對這些小植物感興趣的時候。
當即,隻見王夫人將手中的小碗順手遞給一丫環,又接過另一人遞上來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接著便是有丫環遞上茶盞來,她接過來飲了漱口,然後吐到丫環端著的漱盂中,最後又淨了手纔算完事。也是待到此時,她方纔開口說話,語氣亦是非常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