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聞言當即便從賈母那邊抽身退步,口裡承諾著行了拜退之禮,又見她抬手舉臂掀起門前簾幕,隻三兩步間便退出了老夫人的居室。
賈母抓住張氏衣袖說道,“都是老邁那不爭氣的,竟然扳連我的璉兒寒冬冷日的就要行船回南,你可知那將要隨行的究竟是哪家的親戚,老身也好親身登門拜訪,拜托他們一起上對我孫兒好生照看纔是?另有敏兒那邊,也該提早去封手劄,好叫他們在那邊提早備好院落房宇,選好丫環婆子?”
“更有一事想是母親也未想到,然媳婦生自官宦世家卻明白這其間的事理。我家老爺本領稀少身上也隻掛了個虛爵,這本也冇甚麼影響,可二叔乃是通讀聖賢書之人,又在朝堂上位列一席,雖冇有錦心繡口,總也有些祖父遺風,將來頂門立戶朝堂封侯也不是冇有能夠,可老太太展開眼瞧瞧,莫說二叔有大才調,便是一個無權無勢的豪門後輩,做了這些年的京官,這屁股底下的位置也該往上升一升了,為何獨獨二叔他一個,員外郎的位置一做就是十幾年,母親莫非就從未細想過這期間的原因?”
一席話重又勾起賈母心誹謗情,隻聽她滿懷難過道,“我那兄弟比我還小上幾歲,現在卻猝然先我而去,這叫我如何能不滿心哀思,比起這些,老邁他俄然在這節骨眼上賣瘋發傻,又叫我怎能不憤恚難擋?你且先向我道明這此中的原委,看我過後能饒了哪個?凡是玩弄是非,亂嚼舌根的,莫說扒皮抽筋,非要把她們一家子都賣到苦窯裡做苦工才氣乾休。”
張氏伏身回了一句“謝母親心疼”,才渾身生硬的半撐起家子挪至坐椅之上,便是如許卻也不敢多坐,隻打起精力倒了半碗熱茶送至賈母手中,才又賠著笑容說道,“母親雖是有大聰明,卻也擋不住底下有人欺上瞞下,我剛纔說我們老爺這事是有小人在此中作怪卻實在是有根有據,並不是我信口胡言,母親因著史家老太爺故去,心中悲哀,一時迷了心冇聽清兒媳話中之話也是有的,現下卻必然要聽兒媳細細道來纔好。”
聽聞此言,賈母的語氣愈發馴良言道,“既是我錯怪了你,還不快快從地上起家,不幸見得,這大冷的天如果寒氣入體就不好了,赦兒豈不要更加痛恨我這個做母親的不慈不祥了?”
這時在中間用力給兩位太太上眼藥的賴嬤嬤千萬冇有想到,她這裡不過一句偶然之語,竟叫賈母打起了她那兩個寶貝孫女的主張。等過後賈母提出要把她兩個孫女給兩個老爺做貴妾時,賴嬤嬤眼裡瞧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孫女,又想起了本日之語,真恨不得扇爛了自個的耳廓子。這給主子作妾,對其彆人或許還是榮光,可對一心想要反奴為主的賴家人來講,當真無疑是血淋淋的一刀!
賈母神采微動,卻麵不改色的持續詰責道,“是了,我兒那樣勤懇,每日謹小慎微的在朝堂上週旋,卻為何常常不能入其上峰之眼,以使數次考評隻得庸常二字?我原還想不明白,可你剛纔的那一席話卻實在點醒了我,你說你家累世官宦,想必朝堂上必有很多親朋故交,他們如果故意使壞,凡是偶然間說上一兩句誹謗之言,怕也能使得我兒在朝堂上行動維艱,賈張氏,你說,你但是常常給孃家去信抱怨,使得你那些孃家兄弟長輩拿我不幸的政兒作伐子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