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索驥的黑臉朝前湊了湊,烏黑牙口幾乎咬上老頭兒的手指:“如何著?你罵啊,有種倒是接著罵啊!彭爺我撐死也不是你林家九族內的,今兒便是拆了你下酒也不過逃亡天涯罷了,且看誰敢攔我!倒是你上來劈臉蓋臉一頓話,廢了我家哥兒令媛調製的速效救心丸,賠得起嗎你!”
林如海被一個又一個金光燦燦的燒餅砸昏了頭,還是賈環扶了他一把才反應過來,倉猝接了那似有萬鈞之重的明黃錦緞,顫抖著嘴唇連叫了幾聲“謝主隆恩”,方進屋去了。
賈環見他一時氣得嘴唇發青發紫,揉著胸口粗喘不已,心道不好,林海原就是存了病根的,目睹氣色好了些,現在叫這老頭一惱,冇白的竟要發作起來。揚州可不比京中,以他的手腕身份便是要召太醫令也無甚使不得,一時病重起來竟冇有信賴的大夫診治,可見山高天子遠也是非常有壞處的。
賈環林海尚未如何,彭索驥已是聽得火起三丈,大喝道:“哪來的刁民!我家哥兒乃是正端莊經的秀才案首,你但是知府不是?你但是巡撫不是?你但是首輔不是?要他跪,你算哪個茅坑裡的蔥,可白笑冇了彭爺的大牙!”
“老彭,你兜裡但是還剩一味雪蓮、川穹、冰片搓的藥丸子,速速地給教員服下,遲了恐要好事兒!”
林如海強按喜色,將將擠出絲笑意:“族叔談笑了,子延兄也不過是一時情急,衝犯之處,便請看在小侄麵子上稍稍掩了去。今兒是小侄的喜慶日子,族叔儘管坐下吃菜喝酒便是,有甚要緊的,他日必掃榻相迎洗耳恭聽。”
又有這周衍,本身就才學脫品,邊幅飄逸,更兼乃是權傾一方富甲一地的世家屬長,現在明著暗著被林熠正一遭扁駁,心頭火起,若非顧著林如海的麪皮,恐早早便在這壽宴之上拿出當年鹿鳴宴上大殺四方的辯才了!
“啪――”
“你、你、你――”林熠正指著彭索驥的手指不住顫抖著,被這蠻男人的氣勢嚇得有些腿軟,又強撐著,模樣極其丟臉。
且說這林如海,與賈敏乃是少年伉儷郎才女貌,豪情甚篤,不然也不必因了嫡妻早亡而一蹶不振,林熠正說賈敏小性兒,那倒是生生地往亡妻身上潑臟水了。死者為大,這老骨頭白吃了大半輩子飯,說出來的話倒是狗都不愛聽了去!
賈環翹起唇角,津潤黑眸浮起一絲念想:“多謝公公,隻請代傳一句,我並不想著看戲,倒是非常牽掛著那一同看戲之人,隻待來日再敘
此話多少誅心,竟使得在坐世人紛繁變了麵色,更有那早早重視到此處的一乾林族旁係兼其他老者,很有點頭大歎者、很有點頭擁戴者,更有作壁上觀不發一語者。
林如海不及多想,忙令人前去後院接來黛玉,又吃緊地跑進院中迎頭跪下,一烏帽藍衫的中年寺人不動聲色地衝賈環點了點頭,扯開手中明黃條幅。
賈環淡笑道:“教員放心便是,做他們這般行當的,手底下最是有分寸。”
“公然不過庶子耳,墨玉如你這般年事,已是六藝曉得,知書識禮,那像你這地痞猴子少瞭如來佛管束!”林熠正厲聲斥道,“若我林氏宗族後輩,有你半分嬌縱,該當跪在長輩跟前認錯!你既言明乃如海半子,也須得曉得曉得家規訓戒!”
林熠正總算把氣擼順了,抬眼瞧著四周滿是看笑話的,心中羞惱仇恨,眼中不由有些怨毒:“一個刁奴,我當年過孺子試時你還不知在那裡吃奶!真是狗肖仆人形,高低冇一個好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