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旭兄，你覺得此番誰能奪了那榜首？”一黃衣墨客搖了搖手內摺扇，乃推了推身側另一人。

水溶噗嗤笑了，道：“我見你不問，竟覺得是不上心的。按著環兒的說法，原倒是個悶騷嗎？不提彆的，你單瞧瞧現在的林閣老便是，學問品德能夠差得了？況又有環兒非常之心疼她，乃從宮中延請了教養嬤嬤的，你儘管放心便是。”

“哦——不對，我中了嗎？”

那喚做“子旭”的，正靠著牆昏昏欲睡，襯著張白的過了頭的臉皮子，顯是一副昨晚不務正業的模樣，眼皮子也不掀，閒閒道：“總與梁柯愚弟你無緣便是。”

這一日恰是秋闈放榜之日，京裡人頭攢動，早早兒地便有無數人擠在貢院牆側翹首張望。饕樓高低也擠滿了腦袋，目睹著是恨不能連屋頂也占了，可謂壯觀。

元貞寺內長年香火鼎盛，故裡外俱是修建得金光粲然，那佛身有三四人高，臉孔栩栩如生，一派悲憫之相，兼之又有經幢重重，木魚和鳴，竟是要與十丈塵凡脫開普通，很能讓人埋頭。

水溶苦笑兩聲，情知水涇乃是在赫連扣即位之初便遠赴邊陲，於他二個之間的交誼可謂是一無所知。又有那賈環乃是赫連扣真正的心頭好，說不得提示這傻弟弟一聲，當下便將本身從木頭臉兒刑十五處撬來的一五一十說與水涇聽了。

貢院號舍內悶熱不堪,偶有異味漂泊,非常令人作嘔。

跟著宮裡嬤嬤學了四五年，黛玉亦早非吳下阿蒙，雖麵龐荏弱輕愁，卻自有一段風騷氣度，因福了福身，笑道：“多謝姐姐解惑，小女林家黛玉，不知姐姐如何稱呼？”

待榜單貼齊，頓如驚雷墜地，人隱士海擁堵著朝前探去，或有尖叫驚呼喜不自勝，或有抽泣不止如喪考妣，或有木木呆呆如遭雷亟。梁柯歎了口氣，心道這秋闈便如黃河龍門，很多人躍，很多人撲，乃一個壓一個，真真兒硝煙全無卻又血腥斐然，恐逢故裡鶯花笑，且向長安度一春，可悲可歎。

賈環之美則勝在一股子清冽溫潤，如玉俱五德，乃是真真兒的君子端方。

水涇低低迴聲，垂斂著端倪，心中自是考慮按下不提。

心中暗讚一聲，因未瞧見那少年似很有所感，忽而昂首向此處望了一眼便轉開臉去，嘴角淺淺浮起一絲玩味。

饕樓天字號雅閣裡。

二人又吃坐一番，忽而對街貢院內鳴鑼三聲，熙攘一片，莘莘學子出得門來，俱是一副副青皮白麪鬼兒樣，實足狼籍蕉萃。

黛玉道：“姐姐言過了，他是討餬口的，世人在此也不過徒求一樂，那裡如此嚴峻？”

林子旭呢喃一句，容長眼兒略眯了眯，顯出幾分興趣，乃攬了滿臉茫然的梁柯旋身出去：“請你去吃饕樓的梅子冰。”

水涇冷嗤一聲，略略側過甚去，鋒利目光落在那座硃紅貢院上，道：“皇兄那位也在這批次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