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二爺,現在您籌算如何著?”
“皇兄,你要替我做主!此人端是不要臉的登徒子,他、他――”水涇氣得嘴皮子顫抖,那些個話倒是噎在喉嚨裡說不出口,把手中人往地上一摜,怒道,“你們問問這廝做了甚麼功德!”
幾人剛踏出門檻,就聽前院傳來一陣喧華聲。
暗處守著的影子分出幾個跟了他一起,倒是見他跌跌撞撞走了盞茶工夫,像是耐不住饑拐進了家酒坊點了碗羊肉麵胡吃海塞一通,方滿足地回了府,那府中不過半晌便傳來哭天搶地之聲,倒與傳聞近似。影子們便也到處找了個處所蹲著,生恐這此中出了差子。
賈環錯眼看去,那彷彿癱爛泥平貼在空中上的竟是一身狼狽的賈寶玉,他似是被摔上了筋骨,動了半天竟也爬不起來。白日裡,王夫人早早便帶著賈母出了府去,賈寶玉倒是說甚麼都要留在府裡,賈環還是頭回見這位一貫和順小意的二爺發那麼大火,王夫人又哭又罵,竟也是半點勸不動他,林如海和賈環都不曉得他葫蘆裡賣的甚麼藥,這麼個倔強模樣,倒不再像阿誰金尊玉貴的被寵壞了的榮國府嫡孫了。
天將初曉的時候,那酒坊房頂上已然守了一夜的影子可有些熬不住了,連帶前兒個早晨,他但是兩宿冇吃冇睡了,一摸腰間,隨身的乾糧已經吃完了。那酒坊後院廚房傳來一陣陣肉香,想來那老媼已經起家籌辦買賣了,內心打了個主張,便偷偷地潛進了院子。
“毫不敢說出去,毫不敢的!”兩個兵卒立馬將頭搖成了撥浪鼓兒,賈寶玉見他們見機,解下腰間兩個荷包遞給他們,二人眉開眼笑,想不著守著這苦差事還能再撈一筆,好歹也不算空來了。
夜幕四落,雨聲仍疏密有致地敲擊著窗沿,賈環和水溶等人籌議了半日仍舊是一籌莫展,現在個個都像鬥敗了的公雞抬頭躺在書案上,連賈環也可貴暴露一副雙眼茫然也不知魂歸那邊的神采來。
老媼仍一無所覺地切著菜,影子亮脫手中的匕首,提氣輕身上前,忽而腳下一陣響動,心中一個格登,正要跳起,電光火石間那老媼舉著菜刀回身,劈臉就是一砍,他怪叫著避過,腳下倒是再來不及,隻覺如墜深淵,麵前一片暗中,視野最後所及之處便是那奇醜婦人嘴角一抹詭異嘲笑。
半夜天時,連守門的兵卒都有些昏昏欲睡,郡王府裡卻俄然亮起燈火,辯論叫喚之聲不斷於耳。
隻因賈家是徹頭徹尾的忠順黨,那兵卒也收了人好處,便也未幾加難堪,好聲好氣地將他送出門,臨了還贈他一條大氅,略遮一遮麵上不太都雅的色彩。
現在賈蘭經常來往太子東宮,明麵兒上是忠順擺在赫連千疆身邊用來行調撥、誘哄、監督的釘子,公開裡二人卻自有一套秉承賈環的私語之法,早已互通有無、暗度陳倉了。
這一曲解瞭解,他便有些按捺不住,竟是疾步衝進房裡,牽著黛玉的手便要帶她逃出這吃人的府邸去。紫鵑還覺得進了甚麼歹人,尖叫著舉起茶杯便砸,方潑了他一頭一臉茶水,也幸虧冇人故意機燒水煮茶,不然這春花秋月的麵貌倒是一定保得住了。
“你說說這天,如何說變就變了。好嘛我這婆娘新做的衣裳鞋襪,倒成全了賊老天!”守門的一個兵卒探頭看了看天,那天涯還是一團烏墨,隱有雷電閃動,他縮了縮頭,滿臉悻悻,憤然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才避到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