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老頭兒悄悄地看著菸頭上一明一滅的火光,淡淡說:“離啊,誰攔著你?我和你媽也得離,這家遲早都散潔淨了。”
但所幸,刑十五最大的缺點數年未改,隻要有吃的,這清臒高挑的青年那張彷彿木頭麵具般的麵孔上便能泛出奇特之美,眼底流光溢彩,彷彿一雙希世的琉璃。
他年紀大了,也不希冀外頭的女人還能給他生個一兒半女,離不仳離的,說到底也冇甚麼所謂。如果不是邊奶奶不肯息事寧人,日子本來如何過,今後也是該那麼過的。
以是,他媽栽了,那小後媽,也栽了。
“媽媽媽,你問甚麼問,你阿誰媽早不曉得跑哪兒去了!她跟野男人跑了,哪還要你?”邊父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年青時更是如此,大兒子看他的目光莫名讓人膈應,丟了菸頭聲音也跟著大起來。
“年年,想甚麼呢?”邊老頭兒把男孩兒放在雕欄上,兩手緊緊護著,邊靖最愛這麼玩兒,兩手握著杆子脖子後仰假裝要摔下去,老頭兒就會一把拖住他小身子抱進懷裡,男孩兒咯咯地撲在爺爺懷裡笑,老頭兒也跟著笑出滿臉褶。
水溶見到刑十五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誰,內心未免冇有些感慨,當年阿誰能為了半隻鴨子同龍鱗衛任務死磕的愣頭青,現在竟然是皇兄身邊一等一得用的紅人了,這倒真真兒是應了“傻人有傻福”罷。
人生若隻如初見,我愛你,一如初見。
他徒弟給他敷了藥包紮了傷口然後埋進了雪地裡,三個時候再拎出來泡到沸水中,如此幾次,次數多了能把他一身肉帶皮兒不沾骨的剝下來。龍鱗衛罰人的手腕,是真狠得不帶一絲人味兒,他們是就是一群放養在國度社稷下的牲口,吃的是草,擠得是血。
男孩兒坐在床邊上,聽著外頭的哭號喝罵,以及間雜著的碗盤碎裂動靜,白生生的小麵龐上暴露一個古怪的笑意,他看向站在門口又點了一支菸的男人——他大抵等抽完煙就會出去拉架——灰藍色的煙霧覆蓋在他挺直的脊背和英挺的麵孔,看上去帶點愁悶而充滿魅力。
邊靖甜甜地笑起來,眼睛裡水汽四溢,屁股一動撲進邊老頭兒此時還健旺豐富的胸膛裡,貪婪而滿足的貼著那抹在這個天能把他逼出一身汗的熾熱。
糖果卷子如料想普通,甜得滿口都帶著蜜香,裡頭另有各色百般的細絲兒,包著甜豆腐,是絕冇有嘗過的好味道。刑十五有些心對勁足地睡去,夢裡都是大塊大塊色采光鮮的糖片兒,渾不知那少年密切地用手指抹去了他嘴角啞色的糖汁,還替他跟徒弟說了情,免了後續的懲罰。
那天早晨他回到龍鱗衛駐地的時候,背上中了四箭,腰上還捱了刀狠的,要不是十仲春冰冷的瘋吹凍了他的傷口,他不是疼死的就是流血流死的。
因而邊父真把本身接下去的話當屁放了,邊靖卻跳下椅子,走到中年女人身邊,握著她一根手指,悄悄地搖:“奶奶,你要去哪兒?”
憋了一整晚的邊奶奶終究被這句話引爆了火藥桶,嘴裡嚎啕著衝了過來。
十六歲的刑十五身條抽高了很多,皮膚蠟黃,眼神黯然,不動不說話時候就像一尊雕工低劣的木頭雕像,連一絲臉部神韻也欠奉,上層粉直接能送進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