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賈珠的姨娘通房就去了一半,剩下的人無不戰戰兢兢,每日跪在賈珠靈前哀哀慟哭。一向強撐著病體摒擋賈珠身後事的王夫人卻俄然伶仃把這幾人招了疇昔,轉頭就說既然賈珠人已經不在,便不擔擱她們大好韶華,把她們幾個同賈珠房裡的大丫頭們一起,都許配了出去。許配去了那邊,府裡卻冇人說得清楚。
從得知賈珠嚥氣的那刻起,王夫人彷彿就已經半瘋了。現在賈珠院子裡,除了李紈的陪嫁以外,統統丫環婆子一概攆了出去。粗使的丫頭婆子還好, 家生子罰了月錢捱了幾板子回家吃本身, 外頭買返來的死契則打完直接罰到漿洗灑掃之類又苦又冇油水的處所, 雖也有些怨氣,到底全須全尾的, 又害怕王夫人的嚴肅, 並不敢說甚麼,反倒逢人就讚歎太太慈悲。實在也是因為姨娘通房和大丫頭們的了局慘了些, 駭破了她們的膽量。
等王夫人真正神態清瞭然,收殮起家上那份陰冷,把外頭包辦訴訟、放印子錢的謀生都撇下,一心為寶玉積善,就該是上輩子世人眼裡阿誰長年禮佛為人慈悲的太太了。隻是那樣裝模作樣的悔過,也不曉得佛祖能不能看進眼裡。
收殮了這兩個忠心癡情的丫頭,服侍賈珠時候最長的美人第二日淩晨一個站不穩,也摸出了喜脈,隻是冇過夜就在房裡滑了胎,人也緊跟著去了。
賈珠房裡能貼身奉侍的丫頭,模樣針線色色都是府裡的尖兒, 常日裡除了老太太院子和榮禧堂裡的大丫頭們, 就屬她們最有臉麵。可賈珠一病倒, 她們也就倒了大黴。李紈懷相不好,賈母親身發話讓她儘管放心養胎,王夫人也不能明著把她如何著,隻能把一腔肝火都發作在了這些姨娘丫頭身上,每天跪著吃齋唸佛不得安睡,一個個冇等賈珠嚥氣就蕉萃的不成人形。賈珠一去,就有兩個通房連夜上了吊。
這幾日回到院子裡安息,賈璉也曾聽丫頭們小聲群情此事。畢竟自打寧榮二府安身四九城起,兩府裡幾輩子姨娘丫頭放出去配人,就冇有辦成如許的。賈璉閉著眼隻當冇聞聲丫頭們的話,卻在那天傍晚叫了旺兒過來,讓他出城找了個清淨庵堂,做了一場超度法事。
乾脆利落的把賈政不曉得聽誰的話請返來的高僧與賈母之前請來專為京中高門做道場的大師安排在相鄰的院子裡先安息著,又命人去賈母處稟告清楚,賈璉想了想,還是招來了興兒,叮嚀他出去傳話,道是畢竟死者為大。
賈珠剛冇時,比起賈母王夫人並李紈三人天崩地裂普通的神情,當天還與門人清談的賈政麵兒上無動於衷的令人膽怯。可賈璉明白,賈政實在隻是還冇回過神。他這位二叔,為人呆板陳腐自視甚高,偏又冇有甚麼真本領,自從屢試不第隻能靠父蔭仕進起,最對勁的事情也不過就是養了個爭氣長進的賈珠。
賈珠已逝,膝下卻至今冇有後代,李紈肚子裡的要緊,美人懷的這個也極得賈母等人的看重,她一走,夜裡睡死疇昔冇照顧好人的另一名姨娘天然也落不著好,連向來懶怠理睬俗務的賈政都皺著眉頭髮了話,決不輕饒。冇等政老爺想出如何不輕饒的體例,那姨娘就本身投了井,撈上來時早就冇了氣味,不過破席一卷。
賈璉又默唸了一會兒經,外頭管家有事兒來找,他便借勢出去了。上頭兩層長輩皆在,按理說賈珠之事並不能大辦,在家停靈這很多日也非常分歧端方,但是賈母王夫人對峙,世人也隻能照辦。隻是端方一錯,很多物品就不敷劃一,下人們的職責也有些亂,每日裡多出很多官司,王夫人推得乾清乾淨,也就全憑賈璉一人支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