繃著心神在賈母處回話時還不感覺累, 一出賈赦的書房, 賈璉就覺出睏乏來, 硬撐著又去邢夫人院子吃了口茶, 才漸漸走回了本身的小院。
王夫人雖是成心教唆,說的倒也在理。如果不提早籌辦,等林家上門拜訪,賈母天然不好開口留人。可梨香院一早就被賈赦開口要了去,說是要給賈璉做書房。
二人如此悲傷,機警知心的大丫頭們不是端水擰帕子籌辦奉侍主子們淨麵,就是體貼的軟言安撫,倒是本該綵衣娛親的賈璉隻顧著吃茶,浸潤在茶香中對四周的動靜恍若未聞,倒是陰差陽錯免了再聽一回賈珠當年如何如何之類的話兒,也叫王夫人尋不著機遇密查他今科了局之事。
祖孫二人還算和樂的用過早餐,王夫人才姍姍來遲,一來就替寡居的李紈向賈母告罪,倒是賈蘭昨兒略微受了點兒風,夜裡燒了起來,李紈衣不解帶的照看了一夜,今兒也出不得院子了。賈珠青年夭亡,止得這一點骨肉,王夫人起家後也疇昔瞧了好一會兒,這纔過來。
賈璉這一覺直睡到了夜裡,醒來後乾咳了一聲, 外頭守夜的翠涓便出去奉上溫溫的梨糖水。待賈璉潤過喉嚨, 翠柳又端來了一向在配房小火爐上煨著的菌子湯, 奉侍著他熱熱用了三大碗,纔再安息下。
冇了人接話,賈母與王夫人之間對於賈珠也不過是那些車軲轤話,不一會兒就在丫頭們的安慰下收了淚,斂去哀容提及旁的事來。
本來貼身服侍的大丫頭翠兒和依人前兩年就由他做主彆離許配給了興兒、旺兒,一個掌管著賈璉院子的小廚房, 一個在大房那邊給林之孝家的打動手,都做了管家娘子,早就離了賈璉的院子。這會兒興兒、旺兒兩個也都叫賈璉放出去與媳婦團聚,屋子裡隻剩下翠兒依人□□出來補缺的幾個大丫頭,賈璉連人也冇記全,便命她們都退下,自個兒慢悠悠泡了個澡、換上新做的寢衣睡鞋,才由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頭子出去幫他擦拭頭髮。
從虎魄手裡接過老花鏡端方戴上,賈母從手邊拿起一封信,看向賈璉的眼神就帶上了些靠近:“此人之間的緣法,真是誰也想不出。當年敏兒隨林姑爺到差,離京千裡之遙,誰能想到竟是璉兒最投他們伉儷的眼緣?便是這封家書,竟也是跟璉兒前後腳進的門。”
賈母與王夫人相對落淚,王夫人還微微紅著眼圈提及賈寶玉,道是“如果有珠兒一絲懂事,也不至於讓人日夜懸心”,可惜賈母感喟著不肯接話。
賈母一拿出信來,賈璉就猜是要說此事。
頭髮還半濕著, 連日縱馬奔馳的賈璉就垂垂撐不住眼皮, 倚靠在榻邊沉甜睡去。一向屏息候在門外的幾個翠由為首的翠柳探頭一瞧, 見那小丫頭子儘管一心一意給賈璉擦頭髮,便相互打了會兒眉眼官司, 輕手重腳進屋來點上寧神香, 為賈璉蓋上新曬過的軟被,又放下各處帳幔, 才一齊悄悄退了下去。
聽到賈母提起賈敏林海伉儷,坐鄙人首的王夫人忽而垂了下眼,才點頭擁戴,話比之前談及賈珠時少了很多,臉上也冇甚麼笑意,連一旁服侍的虎魄都緩慢的瞥了她一眼。
王夫人給賈母做了二十多年媳婦,將老太太的心機摸的透辟,曉得她定然是要將女後代婿留在身邊。林海的位子炙手可熱,上皇與聖上都看重,歸京述職時天然少不得應酬,這府裡除了老國公榮養的梨香院,還真冇有哪處院落既有伶仃開的外門,又能安設下林家一大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