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一聽這風向全變了,再一看王夫人用帕子遮住半邊的唇角微露笑意,眼中有對勁之色,不由起了敵愾之心,向著賈母說:“老祖宗,外孫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鳳姐兒又說:“老祖宗接著用飯罷,我出去看看……”卻被賈母打斷,說:“你就安生在椅子上坐著將息著養養罷,內裡的事情,噯,老二媳婦,你出去看看。”
林煜淺笑著看往王夫人,說:“二舅母,煜兒感覺,環兒雖是庶子,到底是府上的血脈,將來出息了,也是府上的榮光。他現在年紀小,有甚麼不對的處所,二舅母儘能夠教誨他,隻千萬給留著點麵子。我原也是環兒這年紀過來的,做錯了事,被父親母親叱罵,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如果像環兒如許,一下了課便被人拎去人來人往的院裡跪著,每天被裡裡外外的主子打量笑話,主子爺們的臉麵都丟儘了的話,我倒是寧但是被暴打一頓,來個痛快的。”
林煜的耳力極好,不過剛纔聽那一會兒,就辯白出哭鬨的聲音彷彿出自之前摟著賈環叫“心肝兒肉”的趙姨娘之口,對那一對母子先入為主地起了幾分憐憫之心。再一看王熙鳳固然在賈母麵前一副恭謹服從的好孫媳婦的模樣,一背過身去卻擰起一對吊梢眉,一雙丹鳳三角眼微微眯著,一臉肅殺的模樣,不曉得會如何對於那身份寒微的趙姨娘,會不會像書中說得那樣叫小廝們抓去牛糞馬糞填了趙姨孃的嘴呢?林煜不由心中一凜。
賈母忙命人將鳳姐兒扶過來,連聲問:“可摔著那裡了冇有?”又罵她身邊跟著的人:“莫非你們都是木頭不成?主子奶奶走路,你們都不好生服侍著攙扶著,害得她摔了這一大跤?”
王夫人忙應了一聲“好”,款款地起家,一個陪房的媳婦叫周瑞家的倉猝過來,曲起手肘讓王夫人扶著,同時,她的身邊敏捷圍起一圈兒的丫環媳婦,彷彿怕太太也蹈鳳姐兒的前車之鑒,摔個大馬哈。
太太但是四十多的人了,當著一屋子的人的麵摔一大跤,彆說太太丟麵子,她們這些底下人也不免落個“不會奉侍主子、笨手笨腳”的名頭,今後還如何說嘴呢?
說著,王夫人便將事情倒置吵嘴是非地說了一通:
太太倒是冇摔交,但是,眾星捧月般往門口去的途中卻崴著腳了,挪都挪不得。
王熙鳳見縫插針地說:“太太真是用心良苦,何如環兒全不曉得太太的苦心,隻當作是太太偏疼寶玉,把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一番美意全視而不見,倒是一點不如他的意了,就心底抱怨,說太太不公。見著下雨,用心不遁藏,淋出病來,卻又差出趙姨娘來,當著一家長幼的麵大鬨這一場,到處鼓吹太太刻薄寡恩,虐待庶子。要依著我說,老太太該讓老爺也來聽聽這事兒。老爺性樸素重,昨日若不是太太,而是換了老爺來措置,隻怕早就將環兒關了祠堂了,那裡輪得著這會兒派了姨娘來老太太這裡鬨,倒是叫煜哥兒如許的初來我們府裡的高朋笑話我們府裡庶子不尊嫡母,冇規冇矩,笤帚倒放。”
賈母一貫是最心疼嫡出的老來女賈敏,自當對這外孫也是另眼相看,固然比不上對寶玉的垂憐萬千,倒是也言聽計從,忙說:“煜兒有話儘管說,外祖母家就是你家一樣的,彆把本身當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