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輝發了興頭,又抽了首“篤公劉”,林珩仍然是行雲流水地朗讀下來,不見半點磕巴。趙玄輝不肯等閒誇好,淡淡地問道:“可知鹿裘帶索?”這是考典故了。林珩答道:“貧者士之常也,死者民之終也。”林海笑道:“這個故典可不冷僻。《論語》中可見。”趙玄輝道:“我想著依你的脾氣,斷未傳授《論語》,倒可難他一難。”林海會心一笑:“前日見他在讀《列子》。”
趙玄輝一麵引著林海一行人往園內走,笑著說道:“可見你又自謙了,我見他就很好。”林海笑道:“既然先生感覺好,與先生做個小門生可使得?”趙玄輝看了一眼林海道:“你最知我的脾氣,等閒不收門生。這孩子雖則我也心喜,隻是端方不成輕破。待我考校一番再說。”林海笑道:“那裡不知世叔的脾氣。一會兒世叔儘管考校便是。”
荀瑩等人皆起家恭敬地領了恩師教誨,都說“必會好好顧問師弟”如此。趙常又向林珩引見了諸人,一名是通政使荀大人之子荀瑩,一名是趙玄輝之孫趙祁,一名是翰林院掌院學士之孫懷泌,俱是家世不凡。世人相見禮畢,趙常便笑著辭道:“那我便未幾留了。”一麵說著,腳步不留地退了出去。
未幾時,便到了鬆壑軒,早有小廝肅立門口,一見他們來了,高高打起竹簾等待。世人出來了,隻覺麵前一亮,這三間書房並無隔斷,屋內窗檻一併取去,放眼望去儘是碧梧翠竹,非常軒敞敞亮,涼意森森。屋內陳列俱是雅淡,南麵放著幾個大書架,上頭卷帙浩繁。北麵窗下置一湘竹榻,一高幾,幾上擺一哥窯花瓶,瓶中養著兩朵青碧荷葉並一隻含苞待放的粉色菡萏,榻前線四隻吳興筍凳。
趙常笑道:“哥兒們讀書呢?”年事稍大的荀瑩起家笑道:“趙大叔如何過來了?但是先生喚我們?”這趙常是趙玄輝身邊最得用的長隨,因此眾位弟子以“叔”呼之。趙常道:“這是蘭台寺大夫林大人家的哥兒,老爺新收的弟子。老爺說了哥兒們本日不消上學,跟新來的師弟玩罷!”
世人在窗下圍坐,相互通了學名、春秋,說了會話,漸漸感覺親熱幾分。荀瑩沉著慎重,懷泌溫文爾雅,趙祁天真跳脫,俱是易於靠近之人。趙祁笑道:“閒坐無趣。我們帶著珩弟往外頭園子裡逛逛去。鄉間景色天然淳真,倒還值得賞玩。”林珩點點頭,跟著世人一塊往外走。
“可曾到京兆府去備案?”“去了,此事還上達天聽了。聖上曉得了,勃然大怒,扳連得京衛批示使、京兆尹都丟了官,還降了諭旨安撫先生。隻是厥後也冇抓住那夥賊人,現在這案子也冇破。”趙祁很有些鬱憤道。
“隻是那匪類甚是悍勇,仆人們竟抵擋不住,死傷很多。先生曉得了,也顧不得披上外套,穿戴中衣提著一把寶劍便跑了出來。劈麵趕上那強盜,刷地一聲,手起劍落,那能人的頭便落地了。連連斬殺了三人,那些個能人畏死才翻牆逃了。隻是他們喪芥蒂狂,早在牆外堆了柴火,一見事不成,竟放火燒屋。幸虧家中各處俱都備了水缸,纔沒燒燬多少房屋。”說道此處,懷泌頗是憤恚。
林珩問道:“師兄們但是都宿在先生家中?”趙常點點頭,笑道:“眾位公子皆住在東邊的‘漪瀾軒’中,那邊非常寬廣。如果哥兒來,隻怕也住那邊。”趙常又提及趙玄輝端方是每月朔望日及節日休假,倒跟宮中諸王們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