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常日裡也不耐丫環們跟著,雪雁雖不放心,卻也無可何如。隻得細細地叮囑了黛玉要謹慎,雪下了這幾日,園子裡未免路滑,千萬謹慎腳下。說得黛玉直捂了耳朵道:“如此嘮叨,謹慎今後變一個長舌婆子。”惹得中間幾個小丫環又是捂嘴一陣子偷笑。
你道如何,卻本來:本來這薛王氏還喜好那寶玉生得好,兼之又肯在女孩兒身上花工夫,又最是個肯在女孩子跟前伏低做小的。何況這親家又是本身的親mm,女兒嫁疇昔也不至於受婆婆的氣。便將這份心機與寶釵悄悄地流露了。寶釵當下便拍著薛王氏的手道:“媽媽當真是胡塗了!那寶玉雖生得一副好皮郛,倒是其中看不頂用的。不說那寶玉現現在還是個白丁,如果略有些長進心,憑著賈府如許的出身,謀一份差事也是不難的。現現在卻一味地隻曉得在內幃廝混。阿姨也隻一味地護著,那金釧兒不就是是以投的井?如此一個外不通碎務,內不耐四書五經之人,媽媽竟欲教女兒托了畢生?這豈不是將女兒往那火坑裡推?!”寶釵一番話說得又急又氣,兼之另有女孩兒的嬌羞。說著說著竟幾欲落下淚來。薛阿姨聽了這番話,哪另有不明白的,忙摟了寶釵在懷裡:“我的兒!倒是媽媽委曲了你了,此事你隻當媽媽冇有說過。倒是你比媽媽看得更明白些,這個家還指著你呢!你的事,媽媽今後再不擅做主張!”
一場初冬的雪誰也不曉得是甚麼時候到的。第二天排闥一看:已經是銀裝素裹的一個天下了。白叟們都說:本年的雪來得可真早!小孩子們卻歡暢又多了玩耍的節目。朔風夾著雪沫子打到臉上,生疼。男人們也都棄了馬,改坐轎了。
司棋連珠炮似地一通話說完,好一通喘氣。顯見得這丫頭怕也冇甚麼好日子過。惜春聽得活力,拍桌子道:“豈有此理!倒冇有國法了,竟由了他不成!”一雙小手拍得通紅。黛玉畢竟年長一些,道:“可回了老太太?”聞得此言,司棋又是一陣淚:“見了夫人和璉二奶奶,隻說老太太身子骨剛好,攔著不讓見。又說等過些日子老太太大安了,就接我們女人返來。讓我勸我們女人臨時忍耐。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不好管太多。我隻怕我們女人等不到那日。就想著替女人返來看看昔日裡住得紫菱洲。你們不曉得,女人病的那幾日,口裡一向唸叨著:若得再在那紫菱洲裡住幾日,就算是死,也不枉了。”
藕香榭原就和紫菱洲相鄰,不過轉個彎的工夫就到了。惜春乍見到司棋也嚇了一跳。若論園子裡的這些大丫環,襲人、紫娟最是忠心,抱琴、侍書最是聰明,睛雯、司棋卻最是有主張的。這些個丫環不管長相、舉止那都是一等一的。在園子裡雖說是個丫環的身份,卻也比端莊主子不差甚麼。那裡就淪落到如此了呢?如果在內裡碰到,乍然之下,倒真不敢相認呢。
這一個夏季倒也奇了,這雪見天下個不斷。好輕易這一日氣候可貴晴了,黛玉便令雪雁拿了雀金呢的大氅,欲往園子裡散散心去。雪雁一邊開櫃子拿衣服,一邊笑道:“但是呢,這雪下得有些日子了。昨個模糊聽得二門上的幾個婆子在那邊嚼舌根,說甚麼本年因連日裡大雪,莊子上的獵戶也不得進山,上供的野物兒倒比往幼年了近一半呢!傳聞隔壁赦老爺為這還大發雷霆,將璉二爺好一通罵。璉二爺昨個從那邊返來,將綴錦樓裡奉侍的丫環、婆子十足罵了個遍,又摔了好些個杯盞。這幾日那些個丫環、婆子們均屏聲斂氣,恐怕一個不謹慎觸了主子的黴頭。那才叫無妄之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