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也沉得住氣，撩了林崖一句就又轉了話頭：“彆的，還是老話重提，想要接玉兒進京。疇前我本成心應下，隻是這些日子看你們小孩兒家家非常和睦，想來也是不忍分離，我一把年紀，也不曉得還能再關照你們幾年，便回絕了。”

再一回想他拆墊子的機警勁兒，林如海心中也不失讚美。小受大走，這小子倒是得了孝中三味。

林如海當然明白林崖的意義，他也冇有出聲怒斥，隻是看向林崖的眼中多了幾分玩味。能官至二品，周旋於甄家權勢遍及的江南宦海、執掌鹽課，林如海當然不是讀死了書的酸儒，真當一心為君就能青史留名了。

這便是從輕落了，林崖正要再說點甚麼表白心跡，林如海卻直接岔開了話。

饒是林崖臉皮極厚，心底也閃過一絲難堪，隻是當即便揭了疇昔：“兒子鄙人，也曉得老爺對現在得人意的那幾位不甚對勁，不然不至於遲遲不肯接話。既如此，撇開檯麵上的，不算幾個太小，也不剩甚麼人了。到底兒子與那位，也算故舊。”

即便是過繼之前，林如海成心考校兄弟二人那次，他也自始至終慈眉善目、說話待人極其和藹，這還是林崖頭一回見著林海沉下臉。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實在算不上一個好嗣子人選，也無怪林如海老是不放心。

爭儲之戰的渾水，他林崖是趟定了。

“你可曉得，你二表哥這趟來，還是為的你呢。”林如海說著，終究第一次在林崖麵前暴露了一絲對妻族榮國府的不覺得然。

自來奪嫡都是凶惡非常，林崖情願與家人共繁華，卻不肯他們與本身同磨難。林如海能給他們兄弟安然繁華，他已經感激非常。

本身不過是頂著這張謫仙似的皮矇蔽世人罷了。

既起了這份心機，林崖也不含混，直接從中間椅子上胡亂解了個墊子下來，在地上鋪平整了，才恭恭敬敬的撲通一聲跪下，垂著頭一言不，直將林如海都氣樂了。

本日落林崖，一小半是為了那樁大事，更多的，還是為了敲打。

林崖剛纔路上積累的那股子慷慨激昂的意氣早在溫聲細語同黛玉話家常的時候消磨光了，這會子那裡還能與林如海比拚氣勢，可如果就這麼乖乖聽話，難道先就短了理？

這還是林如海頭一回劈麵臧否他們兄弟，還是讚一個、貶一個。林崖不由一笑，曉得這方是林如海的至心話。

何謂值得，何謂不值得？林崖幾近就差挑瞭然說當今賢人底子不值得林如海為他冒偌大風險，當個不朋不黨的純臣了。

如果冇有林崇，林如海多數寧肯絕嗣，也不會過繼本身，以免前門趕虎，後門進狼，坑了家財事小，害了黛美女命事大。

“罷了罷了，人間哪得十全十美？”林如海本身也是付諸一笑，打趣般叱了一聲：“還不滾起來，作張作勢，要給哪個看。”

這反倒令林崖鬆了口氣：能開誠佈公，就是功德。

隻是這話以他的身份好說不好聽，他便一聲不吭，隻等林如海主動出言解惑。

就算是死過一回、痛改前非，骨子裡的世故、油滑、狠辣又豈是說改就改的？比起他這等麵善心黑膽小妄為的，確切是弟弟林崇的性子更能安林如海的心，也更加符合世人對於君子的評說。

“天然不會。”林崖這些日子，想得最多的也是這件事：“如果萬一，還請父親逐我出族。不忠不孝之人豈可承嗣宗祧，萬幸崇兒自幼忠誠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