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睿王送了林玦四個丫頭，卻不是白送。林府的事，他曉得得清清楚楚。此入耳得最為詳確的倒是，林玦確然病了。

王熙鳳接過平兒托子裡的麵，往賈璉麵前送：“那我們大女人，現在是甚麼位份？”

林玦原不想去，怎料鐘杏說得客氣，行動倒是全然不讓的模樣。身後跟著兩個五大三粗的寺人，大有他說一聲不去，就強壓疇昔的模樣。

賈母正叫邢夫人、王夫人服侍著吃粥,聞言道：“快叫她出去。”

此時賈璉已換了一身衣裳，正與王熙鳳說話，說的是：“……昨兒一夜，旁人語焉不詳，卻能聽出驚心動魄來。非論如何，太上皇當側重臣將這皇位傳了下去，新皇這皇位，坐得想必極穩妥。這也算是我們家運道好。”

如何不叫民氣急火焚。

合睿王當時在乾元宮裡，領太上皇的命，寫禪位聖旨。再冇推測林玦竟有此行，背麵聖旨寫罷了，待要找人，林玦卻已在養光宮裡。

王熙鳳凝了神，細細對著桌上的蠟燭瞧，半晌才道：“平兒出去。”

外頭都說吹冷風受寒的是林海，實則不過是林府放出來的障眼法。真正病了的是林玦。

本日天氣鬱鬱，日光儘數被掩在雲層背麵。圓鵲軒裡，林玦的屋子裡窗子隻開了一條縫，便有陰陰涼涼的風從外頭吹出去，無端端便讓人覺著有些瑟縮。

賈璉點頭：“太上皇內心頭有定奪，為今上擇了北靜王府的二女人為後，不日就要進宮。”

這林府，打量著是撬不出話來了。

秦可卿在一旁坐了，與賈母談笑過一回。賈母用罷早膳，邢夫人、王夫人由丫頭服侍著淨了手，也在桌上坐下。

這一句卻委實叫人吃驚，不是北靜王府的女人不好，是這輩分實在錯得太離譜了些。王熙鳳道：“這北靜王府的二女人，但是今皇太後的親妹子！”

他故意要問林玦，皇宗子與他說了甚麼話。在宮裡尋不著機遇，出了宮，林玦卻又發了熱，病得極重。待病好了，他令人去接林玦出來，偏林玦又不肯見他。

王熙鳳這話，原是大不敬。榮國府雖有個架子在，到底和宗室千萬不能比擬。隻是現在卻分歧了。賈元春嫁的是天子，還封了妃。便是平常宗室命婦，現在也隻要仰著頭瞧的份。遑論這是太上皇賜婚，太上皇說一句好，那這女人，必定是個好的。

夜間賈璉從外頭返來，脫了外頭罩著的大氅，才坐在小炕上脫靴子。那廂王熙鳳從賈母屋裡返來，見他坐在小炕上，不由問道：“如何這時候返來，老祖宗才叫我一併用了飯。”

平兒一早探聽了，當下道：“林姑老爺是用了午膳纔回的府，回府後就傳出昨兒吹冷風受寒的話來，閉門謝客，便是林大|爺、姑太太、林女人這些門路，也全然不通。”

“大女人？今後這話也不能提了……”賈璉朝著她一笑，倒是非常誌對勁滿的模樣。“須得……稱一句娘娘纔是。”

和順自外頭出去，便覺冷風囊括，不由與有嬗道：“冷得慌，關了罷。”

說罷，打簾子去了。

合睿王在那日前，毫未曾推測，這個瞧著風景霽月如詩如畫的侄兒，竟能深藏不露得如許。眼睛早早好了，卻能瞞如許多時候。出來聽人說林玦被領到養光宮裡去了，不知如何，內心頭就生出一股子不安來。念及常日裡皇宗子待林玦的模樣，如許冷的天，身後竟起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