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見蘋芩漸胖了些,便與顧問他的環珮道:“我如何見它近些時候胖了些,也懶懶的,不愛動。”
這潑天的恩寵來得熱烈卻也古怪,倒叫人迷惑極了。
“女人有所不知,古往今來多少家裡養的,都是原從外邊捉返來的。養熟了,天然也就成了這家的,再冇甚麼天生地養一說。現在蘋芩已被我們養得如此了,冷不丁再叫它往外頭去,尋不著吃的是一回事,隻怕遇著猛獸,便是躲也忘了。再白白地將它一條命斷送了,如果叫女人曉得了,又要悲傷。”
林黛玉瞧了瑲瑲一眼,道:“你太疾言厲色了些。”
單良家的往一側讓了讓,宋婆子上前一步,更近些與林黛玉說話。“勞縣主掛念著,老太太統統都好,隻是掛念縣主。我今兒來是奉了寶二爺的命,往林家來送東西。”
霽雪捧著披帛上前幾步,服侍著林黛玉挽了,口中笑道:“既這麼多,我還得替女人謝你一句。多虧你想得殷勤了。”
“過兩日叫鳳姐姐派車來接我罷,我倒想去給外祖母存候呢。”林黛玉邁步進了從善院,笑道:“你若歸去了,替我問寶玉的好。他前兩日派人送來的生辰禮極新奇的,我倒喜好。”
賈敏取了碗筷,問宋婆子:“宋媽媽可用過了?”
林黛玉恍然:“原是寶玉院子裡的,我說如何有幾分眼熟。”
“多謝姑太太體貼我,我在家中吃了纔來的。”
環珮笑道:“女人將蘋芩顧問得太好了些,它現在在府裡,無事可做,也無處可跑的,天然垂垂懶下來,不愛動也是平常。鹿都是愛轉動的,能將它養得如許,也是少見了。”
“女人細心台階。”
琳琅將那盞殘茶交給外頭小丫頭,與單良家的見了一禮:“單媽媽今兒來得倒早,太太才吃了茶,坐著梳頭呢。有甚麼緊急的事,我先往裡去傳話?”
“勸不勸的也輪不著你!”那廂瑲瑲又出來了,她是賈敏賜下服侍黛玉的,是有一說一的脾氣,比霽雪更短長些。“也不瞧著自個兒是甚麼人,配不配往女人麵前湊?我竟不知,霽雪姐姐和紫鵑都未曾開口的話,要你來挑這頭?”
話雖如此,卻叫琉璃上前,接了那八角盒子。
琉璃道:“擺佈就是這兩天了,太太萬事都得把穩著纔是。”
晨光已露,花朝節已過,林黛玉才過了整七歲生辰,自不能再在從善院的碧紗櫥裡住著。生辰過後便挪了出來,住進了一早備下的絳竹軒裡。此時林黛玉纔在絳竹軒裡用了早餐,又餵了一回蘋芩。
宋婆子應了,便與單良家的一併停了,見林黛玉進了正屋,這才接著往前走。宋婆子道:“福壽縣主氣度比之往昔,倒更好了些。”疇前隻覺這小女人鐘靈毓秀地很好,卻有些嬌嬌弱弱的。今兒瞧著,倒不覺較弱,格外顯出幾分端方漂亮來。
一旁黛玉正坐在圈椅裡吃玫瑰汁子,聞言道:“說是一個姓宋的婆子,我記得她,卻有兩分眼熟。”
林黛玉原想說不去,另又想到那宋婆子說是來送東西的,念著他是寶玉院子裡的,指不定是寶玉有東西要送來。當下便道:“我雖才吃了粥,到底不經餓,跟著母親再用些點心罷。”
外頭宋婆子仍在小炕下邊的杌子上坐著吃茶,見賈敏來了,起家見禮:“給姑太太存候了。”
環珮見著霽雪竟比見黛玉更怕些,方纔口若懸河,現在隻剩支吾了:“奴婢……奴婢隻是略勸女人幾句……究竟如何……天然還是看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