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一朝六合改,盲眼皇子一躍成了九五之尊,無寵宮妃仰仗著這份榮光,一躍成了西太後。這倒也罷了,兒子當了天子,生|母當聖母皇太後,這是常理。隻是對西太後一貫冷酷的太上皇不知如何,也轉了性子,待她萬分寵嬖起來。疇前寵冠六宮的明妃自成了左朱紫後,又成了左太朱紫,再冇起來。
皇上才下朝,原要往賈元春|宮裡去用午膳,偏纔出了殿門,便見西太後宮裡的寺人過來,說西太後孃娘請皇上疇昔一趟。
西太背工下不斷,又下了一剪子,隨口道:“出去罷。”
開霧捧了一鐘茶過來,天子接了,口中笑:“這茶聞著倒暗香。”說著,吃了一口,“吃著味道也覺雅淡,想必是母後宮裡便宜的。”
雖房裡仍有內侍宮婢,西太後卻半分冇想著掩蔽,隨口便將這大逆不道的話說了。
她一貫是不苛責下頭人的,便是疇前苛待過她的主子,等她失勢了,已戰戰兢兢預備著被正法了,等瞭如許久,也還是不聞一絲風聲。說她溫暖待人,偏又不是。平凡人不能入她的眼,格外清冷,待人接物,也格外與眾分歧。
宮裡現下的西太後, 是個格外與眾分歧的人物。聽聞太上皇在位上的時候,她全然就像個透明的人。從太上皇做太子的時候,她就是側妃了,還養了太上皇的宗子,也就是現現在的天子。照理說, 這得算上一份從龍之功,還得算上一份誕育子嗣的功績。不說往做貴妃, 便是次一些,往四妃上靠,這是該當的。
太上皇現在冷眼瞧著,待那件事真查瞭然,隻怕毫不肯等閒將今上放過。
為孩子殫精竭慮,不是她的風格。
世人聽聞,又是不信,又是感慨。
今上氣度侷促、殘暴嗜血、凶險狡猾,實在並非為君的好人選。
他傾慕林玦,便是使些無傷風雅的手腕要林玦服從,也是能夠的。隻是萬不能夠過分猖獗,將旁人的命不當性命。宮女寺人雖是服侍人的,到底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何必那樣作踐人家?退一萬步說了,固然他們本就是卑賤的,皇上是萬民之主,要發落他們都是一句話的事,並不值甚麼。然為君者,為國為民是一樣,得清名萬古流芳也是一樣。現現在皇上並未獨攬大權,卻在宮中肆意妄為,太上皇、太皇太後等都瞧在眼中,卻又叫他們如何作想?
西太後現現在在後宮裡,彷彿是第一等人物,便是太皇太後等閒也不能動她。隻是這位西太後奇就奇在這處,得了勢,即使她再謹慎,不經意間也該透出一兩分對勁來。不說遠的,就是現下的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是正端莊經的皇後坐到太後乃至太皇太後的,昔日先帝待太皇太後,多麼寵嬖,多麼信賴。太皇太後確然是一代賢後,即使如此,常日裡行動舉止裡,也不由透出些驕貴來。
西太後淡然道:“我何曾憂心他?在其位謀其職,甚麼樣地人該說甚麼樣的話,不過奉告他一句,並未曾想著他能聽出來。”
西太後坐在小炕上,吃了一鐘茶,又命雲纖請剪子來,細細修剪桌上的雀梅。才動了幾剪子,便聽外有人傳話:“稟西太後,皇上來了。”
雲纖勸道:“非論旁的,現在坐在位置上的是我們皇上,這就是了,娘娘何必憂心?”
天子令人往衍慶宮疇昔回話,說午膳不疇昔了,便往乾元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