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家的擺擺手,涓滴不放在心上:“她又不是我養的,擺佈與我冇有相乾。這丫頭皮實著呢,且受得住。”
“姐姐,就是如此了,我不敢有一句瞞你的。”老李家的都與石婆說了,又道:“實不是我逼她,原是她提出的話。”
老李家的放下茶碗,冷聲道:“尋根究底的,倒是個費事了。你若不想要她,我便換一個就是了。”
石婆一看, 李嬸身後還領著一個渾身濕透的丫頭,內心哪有不明白的。當下卻並不說透, 隻又拿起了針線並上頂針,隨口道:“呦,老李家的,明天如何有工夫過來?”
石婆因有話要問,又恐蓮溪並上寒芸在這裡,老李家的不肯說實話,便道:“蓮女人,我瞧你身上都濕透了,恐怕冷得很。我有個長女,業已嫁出去了,家裡另有她留下的舊衣裳,倒有你這個年紀的。好不好的,好歹是乾爽的,叫寒芸找出來了給你換上罷。”
她不過是隨口唬她兩句,那裡曉得那小丫頭竟仍然紋絲穩定地,並不惶恐,接著說:“既如許,我倒有個主張,嬸子不如聽一聽。我爹媽冇了,隻留下我。我是往姑蘇來投奔外祖家的,那裡曉得外祖家竟然早遭劫焚燬了。我身上的錢一早用光了,本來另有個奶媽子護著我,隻是前些時候奶媽子沉痾一場,治不好,還是死了。何況又因著奶媽媽吃藥的原因,欠了人很多債。我昨兒才曉得,那借銀子給我的掌櫃,他和倡寮子裡的龜|私有些友情,他要我還錢,我一時候還不上,他就要把我賣到倡寮子裡去。我家裡本來也是書香家世,爹媽即使冇了,我也是千萬不肯進那種處所,屈辱門楣的。我便冒充說從命了,昨夜連夜逃了出來。因下了一夜雨,倒叫他們一時候找不到我。隻是今又出了這個事,倒害了嬸子你了。”她頓了頓:“我思來想去,我身無長物,又冇有親戚朋友,竟隻要我這小我,能賣幾兩銀子。嬸子不如賣了我,一則償我絆嬸子的錯處,二則還請嬸子拿出五百錢來,給那掌櫃送去。我並不是欠了錢不肯還的人,隻是倡寮子那處所,我是不肯去的。嬸子好歹顧恤顧恤我,送我到端莊的媒婆那邊去。便是往深宅裡去做服侍人的事,總也好過阿誰。”
蓮溪往前走了兩步,並不低頭,隻平視火線。即便淪落至此了,舉止中仍帶一股端方。
“我說的都是實話!撿了人胡亂髮賣的有,本來住在橋下那一家,你當是如何起家,又是如何冇的?他們兒子做的恰是偷人後代如許喪儘天良的事,前些年除夕偷了一小我家在門外放炮仗的哥兒,生很多好,隻當是奇貨可居了。後費經心機養著,想賣與無兒無女的人家。誰曉得阿誰哥兒,竟然是一個員外郎的兒子,嘖,躲了大半年,到底叫人找著了,判了秋後處斬不說,抓出來了還打了個稀爛。”
當下寒芸拉著蓮溪出去了,石婆這才又問老李家的:“你此人究竟是那裡來的?”
那小丫頭七|八歲模樣,坐到一堆稻草上,卻很有模有樣。隻聽她淡聲道:“我早冇了爹媽了,嬸子恐怕找不到了。將才我冇見著嬸子,竟絆了嬸子了,這是我的不是。隻是我身無分文,竟冇法描補。”
石婆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口中淡聲道:“老李家的,你這是那裡找過來的女人,這麼大的雨,你倒忍心叫她淋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