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狠厲,林玦卻半分不信。“打碎了甚麼,說出來好叫我聽聽。”
“邢季……”慕容乃至閉了閉雙眼,複又展開。“我如許的人,渾身殛斃滿手血腥,即使有滿天神佛,必定也不會護佑我了。”
外頭欣馥才往下交代了慕容乃至叮嚀的事,正命人取帳本來發月錢。便見那頭邢季急倉促過來,快聲快語道:“你們都下去罷。”
隔了些光陰林玦過來,因不見邢季在他身側服侍,心下生疑。吃了飯兩人往暗香館來,林玦因吃了飯犯懶,臥在一架紫檀貴妃榻上,以摺扇掩麵,闔了眼眸憩息。
林玦被他親到手指發|癢,翻了身往裡躲開他,聲音微軟:“做甚麼脫手動腳的。”
“呸!本來你是在這裡等著我,我偏不信你的話,半個字也不信你!”
邢季心頭狂跳,強壓住了,幾近是從喉嚨裡擠出聲音來:“主子是皇親貴胄,龍子鳳孫。滿天神佛不護佑您,又該護佑誰去呢?”
當夜滄浪亭裡的丫頭小廝們都傳聞最受主子信賴的辛管家捱了打,原是因著打碎了主子一樣奇怪東西的原因。打得起不來床,欣馥女人美意疇昔看了,竟連強撐著起來都不能。幸而主子還想用他,便叫他養著,並未曾打出去。一時大家自危,便是本來有懶惰的,做事也節約起來。
“長途跋涉的,誰肯走這一趟?”
下人不比主子,也不必辛管家那樣有臉麵的主子。他們吃罪捱打,彆說請醫吃藥,便是歇息一刻也不能夠。主子記不得他們,隻怕要被大大小小的管事扔出去。都是被爹媽賣出來的,簽了死契,扔出去瞭如何活?
“我待不得姑蘇了,主子命我悄悄回都城去一趟。”邢季拿起桌上的茶,也不顧燙嘴,硬生生灌了下去。倉促拿袖子擦了擦,放下茶盞,道:“我過會子就去了。吃過晚餐我就該病了,如有人問起,隻說是我失手打碎了主子一塊玉,叫主子罰了。因氣候熱,又冇上藥,熱度上來了,竟病得不能出門了。”
邢季聽了這一句便笑:“你平日都未曾見過這些,天然不曉得。雇一輛車隻是出城,等出了城,天然還要換水路走。不過是出城,誰不肯去呢?”說著,便道:“我回屋子去,卷兩件衣服就去了。你好生顧問主子,這裡的事我不能管了,要你自個兒推斷著。”
“是。”欣馥回聲,慕容乃至揮手命她下去。
“讀書老是要熬著,成宿成宿不睡的大有人在,我這又算得了甚麼。那裡就一點苦都吃不得了?”林玦不欲在這上頭牽涉下去,重又翻身返來,將摺扇收起,躺在貴妃榻上望著慕容乃至。“你派邢季出去做事了?我今兒竟未曾見著他。”
“你彆惱,我再不說了。”他頓了頓,又道:“擺佈在內心想也是一樣的。你昨兒為著甚麼一夜冇睡?”
邢季心下一凜。慕容乃至往姑蘇來,今上不曉得,太上皇倒是曉得的。他現在特地增了這一句,為著不叫誰曉得,倒是清清楚楚了。邢季不曉得這封信裡頭寫著甚麼,雙手接過放入懷中時,卻如同接過千斤巨石,沉沉壓在心口,直叫人喘不過氣來。
“又胡說。”林玦悶聲悶氣的,聽不出他是歡樂還是不歡樂。“不準再想這個,好歹你想想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