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臣之道……好個為臣之道!四皇子水決端坐於竹榻,捏著書脊的手又緊了緊,指節繃得青白,眼底翻湧的火氣半晌方纔安寧下來,他纔不信那兩人當真能兄友弟恭,就算二人當今有了甚麼商定,卻有一詞道世事難料!他不急,那些看他不起的人,將來都會悔怨的!
水郅駕臨昭陽殿的時候,水泱和水汜正巧從昭陽殿庫房返來,父子三人同坐半晌,水汜便尋了藉口脫身辭職,水郅對以目叨教的水泱擺擺手,順手拿了書案上一冊書卷翻看。
提筆默寫一節佛經平複了表情,水決放下筆,握了珠串起家行至菩薩像前,盤坐在蒲團上,閉目靜思這一回入了大業寺要與大師如何說話,如何再請那日點撥他的神仙來指導一二……且明日京中諸多人家皆將往大業寺進香,他正可看一看如當代家後輩成色多少!
水郅聞言不由得點頭笑起來:“璉兒這份壽禮倒是大手筆。希祉這幾日正可幫朕想想以何物為禮。”
踏入書房,瞥見水郅手上書冊,水泱心念電轉,正措詞好應對之語,就見水郅扣動手上書冊,含笑道:“賈家瑾安將華星對那幾家孤本的註解之言記錄成冊,但是要製版刊印?”
水汶放下筆,起家行至半開的窗邊,避開身後侍從探聽的目光,抬頭望月,瞳中是燎原的野望,深吸口氣:不急,不要急……水汶唇邊挽起嘲笑:這宮裡另有個反手握刀的假菩薩,他得沉著,化蛟為龍皆需光陰,他急不得,幸而現在光陰尚早,待他羽翼飽滿,再一飛沖天也不遲!
聞聽諸將是以推演沙盤為考校,憶及南安王世子剋日乞假之折,水郅曉得此回考校之法怕是有水汜之功,而水泱終究得了十戰四敗之績,且不去算此中多少謙讓處,也足以高傲。昔年他同霍百裡、霍思、陳誠、塗之洲等人推演沙盤,最好之績亦不過是十盤五勝。雖說兵部中將帥之材非常很多,然有膽放言朝局教水泱之人幾無,西平王塗之洲天生體弱,掌京中保衛禁軍都已是他能人所難,南安王霍思鎮守西疆,也挪動不得,霍青到底還年青,霍百裡倒是在京中,隻是不知人現下肯不肯退隱。水郅煩惱的揉揉額頭,畢竟隻要帝皇曉得邊陲交戰諸事,用兵之際纔不會被慣會紙上談兵的文臣亂來。
水泱親送水汜至殿前甬道,直視人眼,極慢的說道:“多謝大哥。”
水郅對這一科會試極其正視,更有非常等候。先有右相何宇因絳彩國之事降為禮部尚書此誡在前,群臣曉得天子此會用兵之決計,且戰事捷報頻傳,言語天然謹慎幾分,以後兵部因邊陲糧草供應倒黴彈劾貪碌之輩,亦無報酬之抵賴,倒是省卻水郅很多費事。現下京中外放官員名單已擬好,隻待會試落第士子彌補各部空缺。又因北疆戰事膠著,水郅不耐禦史聒噪退兵之意,便將監考督查一事交予禦史台,好歹落得幾分平靜。
水汶鄰屋中人表情亦不甚安靜。
憶起那日在他麵前侃侃而談的少年,水郅非常高傲,雖說少年心性不改,抵賴風趣卻也亦駁,到底滾滾不斷旁征博引也得自圓其說,他的宗子終究磨礪去暴躁心性,當真曉得了何謂為臣之道,但願得那兵部諸人亦然,曉得何人纔是天下之主,莫要被人哄去認了甚麼主子亂了朝綱。
昭陽殿中父子二人辯起書論,那邊水汜從王淑妃處道過其心誌並這一日各種,安步往琳琅宮而回,憶起白日裡事,再品他母親方纔所言那定國侯一族風采,點頭暗歎:曉得當年勢之人現在怕已是未幾,隻怕現在諸人見兵部諸將待水泱如此有理,尚自暗笑水泱不自量力,卻不知兩邊真正情意。幸虧,幸虧,他早早明白本身的誌向,免於被人當作刀使,不過這膽敢操縱他的人,他定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