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啼笑皆非,輕歎一聲,對賈璉道:“璉二哥,本日雖是不幸,也是萬幸。一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二來,琮兒幼年爛漫,這些話由他說出來,再由賢王上達天聽,想來,賢人不會冤枉了你。”
賈璉苦笑道:“實不相瞞,我讓唬住了一陣子,這會子也緩過來了。偏這麼多事兒,委實不曉得該從那邊動手,當真是束手無策。”
賈琮接著說:“現在二嬸子有老太太仗腰子,二哥哥必是拿她冇體例的。倒是主子們私吞的那些,保不齊還能弄返來些。隻是須得有地痞幫著。”乃掰動手指頭對勁洋洋道,“他們不過是主子,使些地痞趁夜去打劫一番,府裡不管官家也不管,他們能如何?”
馮紫英這會子等也不敢說話了。
賈琮在旁不知死活的加了一句:“這個賢王與薛家大哥哥同名麼?”
賈琮讓他哥哥拍醒,還迷含混糊的,拿小拳頭用力兒揉眼睛。
賈琮在旁眨巴眨巴眼,俄然問:“二哥哥,你可認得地痞麼?”
馮紫英忙問:“嫂夫人有喜了?恭喜璉二哥。”
馮紫英笑起來:“都輕易,你都與我磨細細一帕子可好?”
笑了會子,賈璉又不覺愁生眉頭,馮紫英韓奇又勸了幾句。
賈琮點頭似撥浪鼓:“纔沒有,二哥哥前兒補綴那王老婆子可威風了!昨日我已同二姐姐說了,今後再有人欺負她,就拿二哥哥仗腰子,有幾個打發了幾個。”
本來,當日老賢人在位時,封了其九子、當今聖上之胞弟為賢王。賢王少年那會子好武,日日使槍弄棒的,交友者多為將軍懦夫,又收了很多江湖人做門客。後老賢人批他“不務正業、玩物喪誌”,一頭罵一頭哄的丟進鴻臚寺讓他學些端莊事物。
賈璉悚然。
白袍公子又問:“府裡不管也罷了,他如何曉得官府也不管呢?”
一個四十餘歲下人打扮的男人正等在那大門外頭,見他們出來,忙上來施禮,道:“小人乃是賢王府的,我們王爺說了,賈三爺天真聰明,他委實喜好得很。本日來的倉猝,冇帶甚麼見麵禮,乃從身上解下來這個墜子,聊表情意,且與賈三爺解悶罷。”說著遞了一個玉墜兒過來。
賈琮瞧了他會子,謹慎翼翼的問:“阿誰……放印子錢,不是甚麼功德兒對麼?”
賈璉望了他背影半日,顫聲問馮紫英:“這是誰?”
“如何個贏利法呢?”
賈琮趕快看了看賈璉,賈璉黑著一張臉;他又向馮紫英以目乞助,馮紫英竟很有興趣等著聽、半分冇有互助之意;本身支支吾吾半日,終漲紅了包子臉,惱道:“我哪兒曉得,那兩個婆子又冇說!反恰是功德兒。”
賈璉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不言語。
白袍公子緩緩站起來,背動手踱至賈璉身邊,輕歎一聲,道:“賈公子恐怕已危如累卵尚不自知。你……好自為之吧。”言罷,款款向門口走去。外頭早有人打起簾子,他一腳已跨出門檻,俄然停了一停,也不回身,漸漸說道,“今上聖明,也不會冤了忠良。”乃踱出去了。
馮紫英愣了愣,道:“璉二哥何出此言?”
韓奇隻做冇聞聲。
他尚自洋洋對勁,聽在賈璉耳中如好天炸了個霹雷普通,驚了半晌,重重的閉了眼。如果他們府裡未曾弄權替人包辦官司,這等話如何能傳到一個三歲小兒耳中?且次數恐怕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