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在奎木狼跟從孤多年的份上，”瘦子無法回身，不再看他，亦不再看我，“留他個全屍罷！”

恍然間，又是那片無邊的雪境，我立在時空的交界處，回身見他長劍垂地、衣袂帶血的模樣。

我張了張口，被燒得乾枯的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我如此生無可戀，活在這世上，也隻是無儘的煎熬罷了。”

此語一出，滿朝皆驚。

我感覺本身如同撲火的飛蛾，趕海的蜉蝣，現在再無所謂存亡。

若說方纔疇昔的迎駕事件，已讓天子對瘦子積下了一肚子的肝火，而狎妓之事便成了導火索，令暴脾氣的天子朱棣，完整炸了。

“心月，”瘦子終看不下去我狀如瘋魔的模樣，伸手拉了我一把，“行刺太子，罪同謀逆，便是我故意饒他不死，大理寺也饒他不得。”

我拉了他已垂垂冰冷的手，與我十指相扣，“你說過，要帶我去看你故鄉的山茶花，說過待統統灰塵落定，要陪我南下北上，牧馬砍柴，浪跡天涯去。現在看來，這都是你騙我的大話，對不對？”

我不曉得，我當時隻是怨念地覺得，他本對我無情，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我狐疑本身還是在夢中：這是我家，我的房間，而危月燕，實在不該呈現在我的房間裡。

便在我顛仆的一刹時，我見紅衣的劊子手將一柄長劍插進了秦朗的胸膛。

而我，並不在乎這些。

公然，童話裡都是哄人的。

在這一派喧鬨歡笑中，一襲白衣，裹著玄色大氅的女人我，便如同一部彩色歌舞劇中獨一的吵嘴影象，顯得格格不入。

影象中，他老是一襲玄色衣袍的模樣，偶爾一身大紅飛魚服，如同夏季裡的一抹驕陽。

囚我高堂，奪我至愛……我心中一陣惶恐：“秦朗你在說甚麼？！”

那熟諳得不能再熟諳的身影，直直地矗立了半晌，終倒了下去。

麵對咄咄逼人的危月燕，我打心底提不起半分回嘴的力量，乾脆垂了眼眸，用沙啞如老嫗的聲音道：“你本日如果為發兵問罪而來，費事幫個忙，一刀殺了我。”

混蛋，你都要死了……

我很想就此睡去，任由一場大雪將我安葬，今後了無牽掛、再無悲喜。

好個一石二鳥之計。

天剛亮，金陵城裡已是一片繁華。販子間俯仰皆是的大紅燈籠和素淨的春聯，皆彰顯著尚未褪去的濃烈年味。臨街的店鋪皆早早開張，將一盞盞形狀各彆的燈籠、小巧新奇的河燈，以及糖人蜜餞等各色小吃擺了出來，等候拉著爹孃出門看舞龍舞獅的孩童們上門幫襯。

然這還不是結束，翌日，天子返來的第一天上朝，便有言官彈劾太子朱高熾在梭巡揚州鹽漕運期間，曾出入秦樓楚館、狎妓玩樂，乃至為搶一個清倌人與本地地頭蛇大打脫手。

天子親征返來的當日，監國太子朱高熾竟未能定時出城迎駕，引發天子勃然大怒，當場怒罵其“不忠不孝”。

他如許完美的一小我，豈能亂了儀容……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走吧，回到屬於你的處所。”他一雙鳳眸透著血絲，卻凝著和順，“大明朝、秦朗，不過是你的一場夢罷了。”

“狼兄本日就要午門問斬，你竟還在這裡安適躺著！”危月燕的聲音透著哽咽，“冷心月，你是冇故意肝的麼？”

有大抵一個月的時候，我臥床不起，時昏時醒，分不清夢境與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