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砰”一聲巨響,灰塵四起,熱血飛濺,鮮紅色的藤蔓從沈思身下緩緩延展,如春日繁花寸寸綻放。
衛悠的雄師一進城,立即封閉了四方城門,囚禁了大小臣工,並長驅直入皇宮內院,敏捷領受了上直侍衛軍,然後才以太後柳氏的名義昭告天下,小天子衛先突發疾病駕崩,因大行天子無子,故留下遺詔將皇位傳與其堂兄襄樊郡王衛悠。
攬月仙頓時急了:“公子千萬不成多心,本日實在是妾身魯莽了,罪惡罪惡,若公子不信,妾身能夠……能夠……”
一日晌午剛過,外間俄然大亂,府內各處湧入了多量的兵士,間或另有女子鋒利而慘烈的哀嚎聲。沈思不曉得產生了甚麼變故,下認識想去找本身的佩劍,走出兩步才驀地記起這裡是都城,是襄樊郡王府,而他現在不過是個行動隨便些的階下囚罷了。
“公子竟然不知?”攬月仙略微遊移一下,照實答道,“本日午膳時,柳夫人的湯羹裡被歹人偷偷下了毒,因夫民氣疼孩子,常常總要親手餵食一對雙生後代,乃至兩個剛滿週歲的嬰孩雙雙中毒當場身亡。那下毒者恰是姓胡的寺人,可愛王爺看他年老不幸,特地安排他做些輕省活計,不想他恩將仇報,竟蓄意暗害王爺妻兒,真真死不敷惜。”
攬月仙無法地搖了點頭:“妾身久居深宅見地陋劣,對於王爺與公子間的恩恩仇怨也所知未幾,但依妾身看來,這人間之事皆是態度分歧,並冇對錯之分。待到即位大典一過,王爺便是堂堂大周天子了,一舉一動無不擺佈著社稷安危,他能待你若此,公籽實該欣喜纔是啊。”
沈思看著那孩子,心境愈發沉重了起來。衛悠的父親——前朝廢太子為爭皇位設想讒諂晉王,晉王便與太宗天子聯手奪了他的皇位,衛悠心抱恨恨冬眠多年,終究扳倒了晉王奪回了江山,胡不喜又為晉王儘忠毒死了衛悠的一雙後代,現在這仇恨終究持續到下一代的身上了,這“人殺我、我殺人”的戲碼,不知演到何時纔是絕頂。
沈思這才垂垂想起,此人原是當日保護他與衛悠密會的歌姬,名喚攬月仙,他勝利脫身以後不久攬月仙便抱著一盆石榴花入府做了襄樊郡王的侍妾,冇想到故交相見,竟是在如此景象之下。
這婦人似是認得沈思,可沈思卻不知對方的身份來源。等了半天見沈思愣怔著並未開口,那婦人略略安撫了孩子幾句,又謹慎翼翼提示道:“公子便是不記得妾身,也該記得那一盆含苞待放的石榴吧……”
是夜月朗星稀,風涼如水,沈思窗邊的燭火久久未熄,飄搖不定直至天明。
北風在身側迴旋嘶吼,將一片乾枯焦黃的葉子卷挾而起,飄飄悠悠越升越高,那葉子飛過喧嘩的人群,飛太高大的城池,一起向北飄去,過了揚州府,過了淮安府,過了海州府,海州府再向北,便是攬月山了……
沈思悄悄聽她說完,沉默好久,幽幽問道:“夫人本日一席話,是可巧碰到沈思有感而發,還是衛伯齡授意夫人,假做可巧碰到的模樣再想方設法傳進沈思耳朵?”
韃靼人獲得先帝承諾的半壁江山尤不滿足,仍舊在北方乘機而動,親王與世家們又對衛悠這個尚未坐穩的皇位虎視眈眈,內憂內亂,暗潮湧動,現在的大周如同一垛乾透的柴草,隻肖某處一個小不起眼的火星,便會敏捷伸展開來,直至九州烽火,各處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