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祁夢蝶背出扉頁鋼筆寫的生辰八字，他終究扯開領口盤扣，從貼身襯衣裡取出半枚象牙書簽："地下書庫...西南角第八個樟木箱..."

陳皮糖的甜香混著他袖口殘留的火藥味，在兩人交叉的鼻息間織成透明的網。

周雲帆俄然用染血的繃帶纏住她手掌。

周雲帆解下懷錶放在她手邊，大要反光裡映出她逐步慘白的唇色。

"先生認得這個嗎？"她俄然用吳語念出校徽後背的拉丁文校訓，指尖撫過鑰匙柄端磨損的百合斑紋。

他們踩著屋脊的筒瓦奔向鐘樓方向，祁夢蝶旗袍開衩處暴露的小腿被月光洗得雪亮。

祁夢蝶趁機抽出他懷裡的鑰匙串，黃銅齒紋在燈光下泛著幽綠——這是耐久打仗密寫藥水的陳跡。

霹雷！

火光照亮他重新彆正的校徽，也照亮《飲冰室文集》裡夾著的泛黃照片——年青時的他站在金陵大學圖書館前，身邊是舉著《新青年》的周樹聲。

當她的指尖掠過發燙的太陽穴，那些在聖三一堂記下的密寫圖案便重新在視網膜上閃現。

周雲帆俄然按住她後頸迫其低頭，槍彈掠過飛簷戧角的刹時，祁夢蝶聞到他腕間血漬混著槍油的味道。

那些在視網膜上灼燒的加密標記，現在都化作他瞳孔裡跳動的燭火。

林館長從《四庫全書》的暗影裡鑽出來，金絲眼鏡滑到蒜頭鼻尖："借閱證！"他的山羊鬍沾著墨汁，呢料長衫下襬被老鼠咬出鋸齒狀破口。

"東南邊裝甲車換了三組輪胎印，西南角的探照燈每三分鐘會掃過氣窗。"她喘氣著展開掌心，用鼻血繪製的線路圖正在月光下出現詭異的熒光，"但真正的暗碼在..."

當週雲帆亮出染血的戒備司令部證件，這個駝背白叟俄然抖得像篩子，後腰撞翻整排《東方雜誌》。

當鐘樓投下的暗影淹冇兩人身影，祁夢蝶俄然回身將他推動薔薇花架。

"東南邊三百米，裝甲車引擎空轉不會超越五分鐘。"祁夢蝶就著他掌心咳嗽，唇色在火油燈下泛著瓷器般的寒光。

月光為他側臉鍍上銀邊，另一隻手仍穩穩托著祁夢蝶的手肘："能記著多少巡查間隔？"

檀木書架間飄浮的灰塵俄然凝成多少陣列，她數到第七個菱形光斑時，聞聲柺杖敲打水磨石空中的顫音。

裝甲車的轟鳴逼近至地庫入口時，周雲帆單手撐開氣窗鐵柵。

兩人倒進堆積的《申報》合訂本中，泛黃的報紙雪片般紛飛，1917年申報頭版的宋體鉛字與2017年的月光堆疊在他們交握的掌紋間。

那座民國六年修建的圖書館像頭沉默的巨獸，巴洛克式穹頂投下的暗影剛好覆擋住他們交握的手腕——他掌心纏著繃帶，她腕間繫著銀鈴。

帕子上的忍冬紋俄然染了胭脂色——是她鼻尖排泄的血珠。

當她將口紅舉過眉梢，晨光剛好穿透膏體，在瞭望塔鐵皮牆投射出環環相套的齒輪暗影——恰是他們在《康熙字典》封麵見過的加密圖騰。

周雲帆的匕首比他更快，寒光閃過期，三根斑白頭髮正緩緩飄落在《申報》合訂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