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夢蝶扶住檔案櫃時，後腦彷彿有千萬根銀針在挑動神經。

銅製門把手上沾著未乾的雨漬，祁夢蝶用指腹蹭了蹭泛青的鏽跡。

他袖中銀光微閃的刹時，周雲帆的鋼筆尖已經抵住他後腰："胡先生曉得社論版校訂於印時候嗎？"筆帽彈開的輕響裡，祁夢蝶飛速撕下那頁報紙對著光，水印閃現的經緯度座標正指向外白渡橋下的排水口。

走廊絕頂的掛鐘收回齒輪卡澀的異響，黃銅鐘擺閒逛的暗影裡，她瞥見本身顫抖的指尖正在洋火磷麵上擦出詭異的綠色火星。

“閘北區，福煦路燒燬貨棧。”他聲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生鐵，腕錶錶盤映出祁夢蝶盜汗涔涔的臉，“三年前法租界爆炸案後封閉的......”

“兩重加密。”她氣音未落，周雲帆已用鋼筆尖蘸著茶水在報紙空缺處勾畫。

“如果頭痛超越三分鐘間隔......”他後半句話被突如其來的雷聲碾碎在喉間。

“閉眼。”他號令式的語氣裡裂開道細縫，泄漏出幾分顫音。

劇場招牌的燙金在強光下閃現出精密的劃痕，七道豎紋與三組圓點擺列成摩爾斯電碼的節拍——恰是外白渡橋座標缺失的尾數。

三天前就是這杯茶，讓他們錯失了保險櫃裡真正的密電碼本。

她強撐著用餘光鎖定牆角廢紙簍，那邊躺著個被揉皺的洋火盒，側麵印著大光亮劇場的燙金字樣——恰是嚴司令那疊假檔案中缺失的關聯物證。

祁夢蝶猛地咬住下唇，鐵鏽味在舌尖炸開。

油墨味混著樟腦丸的氣味湧入鼻腔，民國二十年六月十七日的氣候預報欄裡，"東南風三級"的"三"字較著是重新打版的斜體——與她三天前在船埠貨單看到的非常字元編碼不異。

他解開長衫最上方兩顆盤扣，暴露貼身襯衣口袋裡的琺琅藥盒。

當秒針劃過羅馬數字Ⅶ時，光斑剛好覆擋住洋火盒側麵的劃痕。

夜風俄然灌進報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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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蝶？”周雲帆的嗓音裹著黃銅掛鐘的餘震撞進耳膜。

霞飛路32號的西洋鐘剛敲過三下，報館磨砂玻璃門內傳來油印機規律的哢嗒聲，像某種冬眠的暗號。

他耳後新結的痂被碎髮遮住，卻遮不住藥水腐蝕假皮膚殘留的淡紅印記。

窗彆傳來夜梟淒厲的啼叫。

鑰匙齒痕與洋火劃痕堆疊的刹時，一個等邊三角形巢狀著鳶尾花的圖騰踴然紙上——與三年前炸燬法租界領事館的極度構造標記如出一轍。

周雲帆扣住她手腕的力道比平常重三分，拇指剛好壓在內關穴。

當祁夢蝶哈腰去撿洋火盒時，窗外的霓虹燈俄然開端閃動，霞飛路32號的燙金牌匾在視網膜上裂解成跳動的光斑。

"勞煩胡先生移步警局品茶。"周雲帆反剪住不竭扭動的身軀，藏青長衫下襬掃過滿地狼籍。

溫熱從穴位滲入經脈，臨時壓住了顱內翻湧的銀針。

薄荷腦辛辣的氣味衝進鼻腔時，祁夢蝶感受太陽穴被按進兩團冰霧裡。

祁夢蝶藉著這力道直起家，瞥見胡記者被反綁在轉椅上的癡肥身影——那人棗紅領結傾斜著暴露半截鑰匙齒痕，與海關大樓失竊案的現場照片在影象宮殿裡轟然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