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慎活字盤!"周雲帆用風衣裹住祁夢蝶翻出窗外。
祁夢蝶的鹿皮高跟鞋碾過滿地鉛塊,在蒸汽滿盈的廢墟中精準踩中某塊活動的瓷磚。
"你聽。"周雲帆俄然貼著她耳畔低語。
周雲帆沉默收起那半張調劑單,指腹掠過她耳後血痕時,地下室殘存的蒸汽管俄然收回近似老式留聲機的雜音。
祁夢蝶瞳孔驟縮——那些灰燼轉動的軌跡,竟與槍彈殼擺列的等高線完整符合。
周雲帆劈手截住飄落的紙頁——每張校樣後背都用顯影劑畫著黃浦江分歧航段的等深線。
祁夢蝶感受太陽穴突地一跳,那些嵌在牆縫裡的珍珠俄然在空中投下三十七個光斑,每個光斑裡都浮動著嚴司令大衣鈕釦的暗碼。
胡記者俄然狠惡咳嗽,雪茄灰簌簌落在泛黃的鐵路調劑單上。
"三十七盞航標燈。"她將鋼筆尖刺入紋身齒輪的軸心,"或者我現在就讓你變成廢鐵。"
地下室的蒸汽管道俄然收回鋒利嘯叫,胡記者扭曲的狂笑從通風口傳來:"壓力閥就要爆了!
"他在用聖水當顯影劑。"周雲帆將殘頁收進懷錶夾層,玄色風衣掃過堆棧外鏽蝕的鐵軌,"該拜訪我們敬愛的胡記者了。"
周雲帆俄然扳過她肩膀,染著油墨的拇指掠過她唇角。
祁夢蝶抓起排版用的鋼尺刺進蒸汽閥門,飛濺的高溫水霧中,周雲帆染血的手指撫過她掌紋間的紫檀木屑。
那些本該被暴雨沖淡的陳跡,現在正在報館吊燈下蒸騰出詭異的檀香。
祁夢蝶轉頭望去,見報館廢墟的鉛塊正在積水裡重組出嚴司令的側臉,而那半張鐵路調劑單上的鋼印,不知何時已變成她旗袍盤扣的紋樣。
報館廢墟彆傳來黃包車伕的呼喊,聲波震得滿地鉛塊微微顫抖,在積水中映出教堂尖頂的倒影。
祁夢蝶踉蹌著撞進他懷裡,珍珠項鍊的斷口勾住他銅質懷錶鏈,懷錶蓋彈開的刹時,兩人同時看到錶盤玻璃上閃現的等深線座標——恰是聖水池底暗渠的剖麵。
祁夢蝶太陽穴突突跳動,黃浦江航運圖與暗碼學專著的書脊編碼在腦海中轟然相撞。
她抬頭想要說甚麼,卻撞見他眼底閒逛的光,比月台上那簇火油火苗還要灼人。
本地下暗格彈出那本《船舶動力道理》時,泛黃的冊頁間正夾著半張燒焦的鐵路調劑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