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帆的繃帶再次破空而出。

閣樓彆傳來三長兩短的叩窗聲。

戴圓框眼鏡的報童抱著《申報》跑過窗下，最新版麵鮮明登載著日本商船"櫻丸號"今晨靠港的訊息。

影象宮殿的警報鐘已裂開蛛網狀紋路，但她仍清楚記得通風管道的螺旋紋路。

晨霧中飄來梔子花香，穿陰丹士林旗袍的女人挎著竹籃劈麵走來，籃中新奇帶露的白山茶，正與老陳昨日在霞飛路花店商定的信號符合。

"把穩！"祁夢蝶猛地按住周雲帆掏槍的手。

當錶盤刻度的暗影與三馬路教堂尖頂重合，車伕俄然調轉方向鑽進暗巷——這是他們與地下交通站的策應暗號。

她踉蹌著跌進周雲帆懷裡，影象宮殿崩塌的餘震在顱骨裡嗡嗡作響。

真李副官氣得目眥欲裂，對著幻影連開數槍，卻打爆了最後無缺的消防水管。

"用硫磺皂。"周雲帆喘氣著將火油燈調暗。

"走水了！"街角傳來巡捕房鋒利的哨聲，為他們的流亡披上天然假裝。

兩人貼著熾熱的牆體挪動，身後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當腳步聲停在隔壁裁縫鋪門口，祁夢蝶俄然嗅到淡淡的樟腦味——這是林羽與他們商定的告急聯絡信號。

李副官竟拖著半截鋼梁當盾牌，火星在軍靴底迸濺成赤紅軌跡："把密函交出來！"他脖頸處雷管的引線滋滋作響，在暗淡空間裡劃出妖異的綠光。

足尖輕點搖搖欲墜的木箱，燃燒的密函離她隻剩半臂間隔，卻俄然被氣浪掀向正在熔化的天窗玻璃。

祁夢蝶翻開退色窗簾，瞥見戴圓框眼鏡的報童正將《申報》拍在窗欞上。

短促的腳步聲俄然從胡衕深處傳來。

她聞聲周雲帆的呼吸聲漸重，易容術製造的虛影開端閃動——這是體力靠近透支的征象。

燃燒的密函掠過祁夢蝶指尖時，影象宮殿俄然狠惡震顫。

戴鴨舌帽的男人翻身而入，袖口暴露的懷錶鏈正閃動著他們熟諳的摩爾斯碼熒光。

閣樓地板裂縫裡滲進幾縷手電光，晃過牆角的刹時，祁夢蝶瞥見周雲帆瞳孔裡的藍焰已伸展至眼白。

閣樓暗門在身後合攏的刹時，周雲帆俄然嗆出半口鮮血。

李副官舉槍對準的頃刻，祁夢蝶踢翻裝滿硫磺粉的鐵桶，明黃色煙塵頓時恍惚了全部空間。

周雲帆的手掌覆上她滲血的額頭，體溫透過滲入硝煙的繃帶傳來："再對峙三分鐘。"他的聲音像浸過寒潭的刀鋒，瞳孔深處卻燃著幽藍火苗。

染血的繃帶從掌心垂落，暴露易容術殘留的青色瘢痕。

每踏出一步，假造空間就剝落幾片淡藍色代碼，實際中的逃生線路卻愈發清楚。

混亂中祁夢蝶躍上傾斜的貨架。

周雲帆閃電般吹滅火油燈，染血的密函被他塞進祁夢蝶的盤發。

破裂的玻璃渣陷進掌心，她藉著刺痛感保持復甦："火線七米有承重牆裂縫，側身通過期記得收腹。"

頭條訊息配圖裡，日本領事館的宴會廳水晶燈流光溢彩，背景牆上浮雕的櫻花枝椏竟與密函水印紋路嚴絲合縫。

"跟著白磷陳跡！"周雲帆的聲音帶著血腥氣。

祁夢蝶蜷在車篷暗影裡，看周雲帆用銀質懷錶折射晨光。

兩人如踏飛燕般掠過燃燒的貨箱，身後傳來追兵墜入圈套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