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闥入內,隻見李錫琮正在書案前執筆作畫,身上還是養病時慣常穿的青色直裰,也不戴冠,隻用青玉簪束髮。一旁侍立著一個婀娜纖秀的少女,恰是府中新近采買的侍婢卓玉眉。
房內倏忽溫馨了下來。那磨鏡人將身上帶的器具倉促一卸,隻聽叮叮鐺鐺一陣亂響,其人已站起家來,上前兩步,雙膝跪倒,叩首道,“末將拜見王爺,王爺萬安。”
李錫琮已將最後一筆勾畫完,滯筆半日卻未想出留白處該題何字,乾脆擱下筆,一笑道,“我現在並無金戈鐵馬,隻告病在家,可不正像個隱居之人,隻是不知有誰能夠讓我訪上一訪。”略一停頓,抬眼問道,“托你去尋的東西呢?”
隻聽一人低聲道,“打昨兒早晨起到這會兒,那玉眉女人就冇踏出過屋門。夙起我送飯出來,你們猜如何著?人家正服侍王爺穿衣呢,纖纖素手一根根的繫著那貼身的帶子,我可瞧得清清楚楚,王爺臉上掛著笑,看模樣舒暢得很。今後但是用不著我們嘍。”
本來這磨鏡人恰是甘州參將唐誌契所扮,他此番上京原是為麵見聖上,併到差十二團營都批示一職。
梁謙冇法,亦隻得派了人出去,果然在隔了一條街的巷子裡找到一個串街的磨鏡技術人。因要帶出來見李錫琮,梁謙又將其上高低下好好清算了一番,教誨了幾句問安的吉利話,這才放心腸將人領到了上房。
李錫琮淡淡一笑,半晌又轉頭去看方纔那副畫作,卻聽玉眉道,“王爺畫得真都雅。”李錫琮側過甚來,問道,“是麼,幸虧那邊?”
李錫琮移步到她側首,笑道,“公然襯你,你本身瞧瞧去。”玉眉現在心跳狼籍,怔了怔才緩緩起家,四下一顧,卻也不由笑了出來,“王爺這屋裡哪有一麵鏡子,讓奴婢拿甚麼來瞧?”
當即有人咋舌道,“莫非王爺真瞧上玉眉了?不是說他不好這個嘛,早前另有人傳,他原是喜南風的。梁總管為此下了死命,尋了那麼些個絕色的,到底也冇入他的眼,如何就被小小玉眉拿捏住了。要說姿色也不過爾爾,尚不及教坊司送來的嫵娘。”
玉眉雙手接過,漸漸地翻開蓋子,卻見裡頭鮮明是一枚雕斑白玉梳,玉色溫潤,斑紋精美,觀其形狀彷彿初升新月,又好似一曲折眉。她心中一漾,曉得這玉梳正暗合了本身的名字,不由垂眸,欠身道,“奴婢謝王爺賞。”
玉眉被他看得有些發慌,微微垂下頭來,臉上卻禁不住帶著嬌怯的笑意。一時候房內幕致旖旎,春/色流觴,直看得梁謙亦跟著有些難堪起來,見李錫琮無話叮嚀,便即悄聲退了出去。
“總之這事蹊蹺,俄然間開了竅,就比如千年鐵樹開了花,怎能不叫人費考慮。”先頭說話的人又道,環顧四下特地抬高了聲音,“我聽人說,是為皇上要指婚的事,王爺見躲不過了,乾脆先放開手試練一番,等那新王妃過門也不至扭手扭腳不知如何是好。另有說,王爺對皇上指的人不對勁,這會子乾脆自暴自棄起來。藉著這場病胡天胡地一番,也算是宣泄腹內不滿了。”
世人聽他說的直白,都跟著低低暗笑開來,一時又感慨寧王時運不高,不受天子待見。正說得熱烈,不防梁謙一臉陰沉地踱步過來,見他們幾個聚在一處,不消諦聽便曉得定冇好言語,當即重重咳了兩聲,趁著世人惶恐散開的工夫,伸手點著人頭,低聲喝道,“各位可都是大閒人呐,白拿著王爺的俸祿,日日想著如何拿好話編排主子。你們這起子混帳行子,轉頭叫外務府的人統統領走,全都打發上濠州守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