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錫琮挑了挑眉,“如何,我叫她去書房服侍,原是貶黜,不是汲引?”旋即不耐道,“你內心想的事,我冇心機成全。此事就這麼辦,不必再費唇舌。”
李錫琮見他俄然一本端莊地施禮,不由一曬,伸手指著他,道,“你愈發會算計我了,饒是如此,還叫我挑不出錯處。”
二人說到此處,已將不宣六耳之言訴過,那唐誌契便漸漸打磨起那麵銅鏡,半晌抬首打量李錫琮一陣,問道,“聽聞王爺偶染微恙,現在可大安了?”
李錫琮緩緩笑道,“罷了,原是一場鬨劇。恰是日前我被皇上召去,因就藩之事觸了逆鱗,被責了一頓戒尺。乾脆藉端拖延府邸,做出羞慚遁避姿勢,免除猜忌也免除交通朝臣之嫌。”卻又不免調侃道,“隻是皇上到底為你報了仇,那一頓戒尺約莫也有四十記,堪堪正合我早前懲罰你的數量。”
李錫琮待他放下茶盞,方笑道,“你上京已有半月,算來今上召我前去問話之時,你已解纜。孤王原冇猜錯,今上一早已是屬意於你。隻是你能有此番境遇,也正該多謝首輔大人和東宮大力互助。”
稍作停頓,李錫琮接著道,“回到你方纔的題目,孤王現在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到了那一日,也仍然師出知名舉步維艱。但箭已在弦便隻能發力,你大可放心。我決計不會束手就擒,即便不為本身,也須得為你們爭一個公道公允。”
唐誌契有些不解道,“王爺為何不力阻,莫非竟不怕皇上是以心存顧慮,令局勢橫生枝節?”
李錫琮一字一句聽著,雖明知他是用心說這番話,卻還是架不住眉頭越蹙越緊,垂目很久,方嘲笑道,“你說這些,是想讓我感同身受,還是想讓我曉得何謂同病相憐?不如我本日就答允你,今後她若循分,我自會許她該得的好處。隻是名分有了,旁的我便不能承諾。我內心冇有這小我,也不會因憐憫滋長出情義。世上不幸之人太多,我並冇有充足多的慈悲,關愛照顧不及。”
二人分賓主坐定,李錫琮一麵讓茶,一麵道,“簡慢了,還請筠穀勿怪。”唐誌契拱手謝道,“王爺客氣。”旋即直入主題,“末將上京半月不足,昨日終是迎來高朋相訪,首輔大人親臨驛館,令末將受寵若驚。”
唐誌契亦點頭道,“幸而王爺在甘州時已得成秉筆手劄,知悉東宮成心削藩,提早擺設應對。不然真到了那一日,說句不入耳的話,也隻要坐以待斃。”
李錫琮睨著他,笑問道,“那依你說,該當如何措置纔好?”梁謙打量他一臉調笑,不由輕哼一聲道,“王爺心中明鏡兒普通,卻來問臣。臣冷眼瞧著,她也算個端方本分的,何妨汲引到底,權當酬謝她這一回不明就裡的和您搭戲,於您到底也冇有甚麼喪失。”
唐誌契點頭道,“末將免得,請王爺放心。”遲疑一刻,複問道,“末將另有一事,想就教王爺。”
李錫琮心下一沉,沉默很久,緩緩道,“筠穀心中所慮,孤王都明白。你我既坦誠相見,我天然不會有所坦白。阿誰位子,我並非冇有想過,也並非冇有爭過,現在若隻答一句狷介狷介的話,卻也過分自欺欺人。可時不予我,何如?何如。早前你同我說,發覺東宮其人沽名釣譽、誌大才疏。彼時我未置可否,現在便坦言相告,你說的皆在理。但是作為儲君,這點才氣上的瑕疵底子微不敷道。東宮所倚仗的不是外戚,不是今上,而是嫡長之身份,是謂名正言順,便足以令天下歸心。孤王現在確是無能為力。”